那种脖子差点被剑削断的感觉真不好受。姬昙之终于体会到太子妃的可怕之处,实在不明白,这人为何那般忠爱削人脖子,取人首级,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一个养在深闺的贵女,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杀人的招数,难不成她并不是太子妃,而是皇上秘密培养的女暗卫?姬昙之这个想法,在一个黑衣暗卫划破裴织手臂时,昭元帝惊得从龙椅上站起来,惊叫了一声“太子妃”被打破。他有些茫然。皇帝的反应不会骗人,她确实是太子妃,不是什么女暗卫假扮的。晃神间,姬昙之再次感觉到自己离死亡极近,心脏惊悸得近乎绞痛,反应过来,脖子前已经横了一把剑。那剑刃已经割破他脖颈上的皮肤。奇异的,那剑并没有再近一步。“住手,不然我杀了他!”裴织用剑横在姬昙之脖子上,朝商先生叫道。商先生脸色青白,刚才裴织那一剑虽然没有杀死他,却也让他的身体负荷不住,他脚步虚浮地站在那儿,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其他黑衣暗卫没有商先生开口,依然不依不饶地上前。见到这一幕,裴织将剑朝姬昙之的脖子挥过去……“住手!”商先生叫起来。那些悍不畏死的黑衣暗卫动作一顿,退回了商先生身边。看到这一幕,原本默不作声的三皇子神色一愣,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裴织脸上露出笑容,剑依然横在姬昙之脖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商先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在意小将军。”商先生不语,只是喘着息,盯着她手中那把剑,仿佛生怕这剑削掉姬昙之的脑袋。这下子,在场的人如何不明白,先帝的暗卫对姬昙之十分在意。裴织转头看向昭元帝,语气柔和,“父皇,这人怎么处理?”昭元帝已经从座位站起,他深深地看向商先生,说道:“当年先帝驾崩时,是否留下遗言,让你们杀了朕和太子,将来拥立他为帝?”他指着姬昙之。这话一出,三皇子和姬昙之都是懵的,裴织若有所思,然后微微笑了。先前姬昙之动手时,她一直用精神力笼罩着商先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紧张。他自然不是紧张自己,那就是紧张姬昙之了,她趁机拿姬昙之作质子,结果证明,商先生果然对姬昙之十分紧张,不希望他出事。姬昙之不顾脖子上的剑,困难地扭头看向商先生,双眼再次染上血丝,语气艰涩地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商先生不语,神色默然。姬昙之闭了闭眼睛,看向昭元帝,红着眼问:“皇上,你说!”昭元帝这次终于不再沉默,说道:“因为你是先帝和靖安公主之子,先帝曾经想废掉朕,让你继承皇位。”“不可能!”姬昙之厉声道,“我爹是姬朗臣,不是、不是……”他咬着牙,不肯承认,若是他承认了,自己以往所作所为,岂不是像个傻子一样?昭元帝道:“朕何必拿这种事来骗你?若不然,先帝为何让他的暗卫跟着你?便是默许你是他选择的继承人。”不仅姬昙之无法相信,三皇子也是傻的。三皇子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姬昙之,所以,姬昙之是先帝和靖安公主所生的孽种,按照血缘关系,他们应该称姬昙之一声皇叔。突然他想起妹妹安玉公主曾经想要嫁姬昙之的事,脸色黑下来。昭元帝道:“朕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唬弄你的,你确实是先帝和靖安公主之子!靖安公主当年虽然与姬朗臣有过一段情,但……”他顿了下,“某次宫宴,先帝喝醉了酒,正好遇到进宫找姬朗臣的靖安公主,于是他们……”这是皇室的丑闻,实在教人难以启齿,这也是昭元帝先前沉默的原因。先帝德行有亏,竟然趁醉酒之时强迫了靖安公主,并将靖安公主囚禁起来,强迫她生下姬昙之。靖安公主原本为了姬朗臣,甚至愿意抛弃南诏公主身份,委身他为妾,哪知被人强逼至此,为一个不爱的男人生下孩子。靖安公主不堪受辱,精神失常,亲自手刃先帝。“靖安公主犯下如此大罪,帝只能赐她一死。”昭元帝道,“后来,姬朗臣得知靖安公主之死,大病一场,后因康平……不过几年,他也去了。”这便是靖安公主和姬朗臣的死因。姬昙之僵硬地站在那儿,已经没了反应。昭元帝见状,叹息一声,“先帝是为了报复朕,才会强迫靖安公主生下你,想用你来牵制朕。当年你还小,先帝所做之事与你无关,朕将你交与镇国将军抚养,希望他能将你教养成为一个正直之人。”稚子无辜,他还不至于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动手。昭元帝问:“秦商,朕说得可对?”秦是先帝赐给商先生的姓,商是他在暗卫中的排名,皇家的暗卫若是由暗转明,会得到主子赐姓。姬昙之看向商先生,眼里浮现微弱的希望,希望他说不是。他宁愿自己是姬朗臣的儿子,也不要是先帝强迫靖安公主所生的孽种,这教他情何以堪?事到如今,商先生也不再隐瞒,平静地道:“皇上说得对!你确实是先帝和靖安公主之子。你以前所查到的那些,都是我们特地伪造给你的信息,让你以为姬朗臣是你的父亲。”若是知道他其实是先帝之子,且先帝强迫靖安公主生下他,姬昙之便不会对皇帝和太子恨之入骨。姬昙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满眼悲怆,“所以,你们其实一直在骗我……”他的亲生父亲不是姬朗臣,唯一觉得愧疚的宣仪郡主不是他的亲妹妹,他的亲生父亲是个强迫了他母亲的混账玩意,甚至死了还要搅事,暗中操控他的人生,让暗卫伪造假的消息,让他对皇帝和太子充满仇恨……裴织收起了剑。这人已经废了,完全没有反击之心。她有些明白商先生隐瞒的原因,唯有瞒着,姬昙之才能顺着他们的计划走,对昭元帝和太子充满恨意,完成他们的计划。商先生的目的是杀了昭元帝和太子,然后揭穿姬昙之的身世,让姬昙之成为皇帝。当然,就算姬昙之没有成为皇帝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能杀了昭元帝和太子,先帝还真是个狠人。她看向三皇子。这时,三皇子的目光与她对上,他有些狼狈地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如今他也意识到,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似的,竟然被挑唆来做这种事,幸好……商先生见姬昙之毫无斗志,冷冷地说:“小将军,你是先帝之子,如果你愿意,你也能成为这江山社稷的主人。”姬昙之面无表情地道:“我从未没想过成为皇帝。”南诏人都以为他是昭元帝的长子,暗中希望他能杀死太子,成为大禹的太子、皇帝,却不知他的命运早就在出生时就被先帝安排好,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姬朗臣之子,自然未有那身登大宝之心。昭元帝冷然道:“秦商,朕还没死呢!朕知道先帝恨不得朕死,他们留下你们这批暗卫,不过是想让你们趁机杀死朕和太子。若是太子妃有孕,朕相信你们绝对会出手害死太子妃……”裴织莫名其妙地看过去,关她什么事?尔后她想起太子的精神力,隐约又有些明白了。商先生正欲要开口,突然殿外响起一阵金鸣交错的声音,还有呼喝声从风雨中传来。众人神色一凛。裴织神色轻松地道:“父皇,看来太子殿下应该回来了。”昭元帝看她一眼,正表示赞同,瞥见她手臂上染血的伤口,神色一滞。突然不希望太子回来得太早……殿内所有人都看向大殿外。一群淋着雨的士兵闯了进来,他们迅速地控制住那些黑衣暗卫,黑衣暗卫的数量虽多,个个精于战斗,但和几千、上万侍卫比,又不算什么。随后是两个人从风雨中走进来。当看到其中一个浑身湿漉漉的高大男人时,姬昙之身形一颤。“父亲……”第194章 正文完结。...)进来的两人正是太子和镇国将军――姬敏臣。镇国将军常年驻守西南一带, 被西南一带的各国各族视为大禹的战神,闻风丧胆。只要有镇国将军在,西南各国便不敢进犯大禹。姬敏臣和太子浑身湿漉漉的,衣服、头发都滴着水珠, 显然是冒着雨赶过来。两人走过的地方, 留下一滩积水。姬敏臣没有看失魂落魄的姬昙之, 他来到昭元帝面前, 稍微整理仪容, 然后笔直地跪下,微微俯首。“臣救驾来迟, 罪该万死, 请皇上恕罪!”昭元帝朗声大笑, 亲自扶起他, “敏臣何罪之有?赶紧起来,莫要和朕客气。”姬敏臣跪着往后退一步,不肯起身,沉声道:“臣教子无方,让这逆子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是臣之过,臣……”他微微闭了闭眼睛, “臣愿意承担所有的罪责, 卸下西南军所有的军务……”“父亲!”姬昙之忍不住叫起来。他满脸震惊, 西南军是姬敏臣用毕生的心血建起来的, 代表着他的荣耀和身份,如果他因此卸下西南军的军务, 这些年来的心血付之一旦,如何对得起姬家满门英烈?姬敏臣垂首恭敬地跪在那儿, 沉默不语。最后还是昭元帝强势地将他扯了起来,皇帝的脸色很平静,“敏臣不必如此,朕信你的忠心,你这些年在西南辛苦了。”他叹息一声,从未曾怀疑过姬敏臣的忠心。为了大禹,他一生未娶,大半辈子驻守在西南,让西南各部族不敢进犯大禹,他的功绩足以抵消任何罪责。何况,姬昙之并非是他的责任。姬敏臣终于站起,他看向皇上的眼神是愧疚的,愧疚自己辜负了皇上的信任,没有做好皇上吩咐的事。昭元帝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宽心。君臣的交流很短暂,在太子上前给昭元帝请安,告诉他外面的局势已经稳定时,姬敏臣走到姬昙之面前。此时姬昙之、三皇子、商先生一行人都已经被太子和镇国将军带来的将士控制住。见姬敏臣过来,控制姬昙之的将士不由自主地松开手。“父亲……”看着几年未见的养父,姬昙之讷讷地唤了一声,神色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