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热烈地讨论这事。很多百姓都在夸太子,他们不懂什么国家大事,却也明白北蛮人的凶蛮残酷,北蛮的铁骑常年南下劫掠大禹百姓,边境年年都有无数的百姓无辜惨死、将士牺牲。太子殿下督造的新型兵器在战场上重创北蛮,镇北军能生擒北蛮狄部王子,太子在其中功不可没。太子的威望在这一刻达到顶峰。连原本年前因为主持救灾的二皇子和三皇子所得的威望,此刻都被太子所盖过去。潜伏在京中的外族探子惊骇之余,纷纷将这消息秘密送回所在的国家,同时对大禹太子在京郊大营所督办打造的两种新型兵器也加快了探查的速度。**四夷馆。嘉柔公主失手打翻手中的茶盏。她猛地站起,满脸震惊之色,“原来这就是京郊大营的秘密……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都没打探到!都是废物!”她生气地怒骂南诏的使臣。使臣焦急又郁闷,“公主,大禹人的嘴巴实在太紧,又有大禹太子亲自坐镇,不说我们的人,就是其他国的探子,都没打探到丁点儿消息。”否则他们早就能收到大禹连败北蛮十八部大军的秘密。不说京城,甚至北疆一带,也是瞒得密不透风,可见大禹对这些改造出来的新型兵器的重视。嘉柔公主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实在难以克制心里的恐惧,只能以生气的形式发泄出来。大禹原本就是个强盛的皇朝,北蛮人凶狠野蛮,如同草原上的恶狼,和大禹打了这么多年,虽然重创过大禹,却无法覆灭大禹朝。大禹的将士牢牢地挡住了北蛮铁骑南下。如今让大禹拥有如此神兵利器,不说北蛮人惧怕,就是西南的夷族,也要胆寒三分,担心大禹打完北蛮后,一鼓作气,挥兵南下,踏平西南一带的所有夷族。嘉柔公主实在不想成为亡国公主,纵使南诏再弱,只要有南诏在,她就是尊贵的公主。她马上就有了决断。“你继续让人打探,务必要将两种兵器图弄到手!”她冷着脸,“不管是偷或抢或骗,都要给本公主弄到咱们手里!若是钱不够,就让父王送过来!”她对大禹的两种改造的新型兵器图势在必得。使臣无奈地道:“公主,不是银钱的问题!那大禹太子并不好相与,咱们的人根本打探不进京郊大营,那些与兵器有关的消息根本接触不到。”要是大禹的太子无能一些,那些官员不那么惧他,他们也不会如此没辙。嘉柔公主咬紧牙关,心里充满焦虑。这一刻,她甚至改变想法,想去勾引大禹的太子,成为他的女人,从他那边下手,将兵器图弄到手……“咳咳……”一道虚弱的咳嗽声在门口响起。屋子里的两人同时抬头看过去,便见到两个南诏的丫鬟扶着虚弱的杨国舅过来。“杨大人!”“舅舅!”嘉柔公主和南诏使臣忙不迭地过去将人扶进来,一脸担心地看着他。“舅舅,你怎么来了?”嘉柔公主看着他瘦削的脸,一脸病态之色,一颗心揪了起来。选择来大禹,她心里不是不怕的,可为了南诏,她毫无选择。如今身在大禹,唯一的亲人便是这位舅舅,生怕他真的病死在大禹,最后留下自己无依无靠,还不知道被那些仇视南诏的大禹人如何折腾。杨国舅被两人扶着坐下,不过几步路,竟然虚弱得差点就晕厥过去。他浑身冒着冷汗,脸色青白,唯有一双眼睛仍是闪烁着慑人的精光,十分的清醒。“我听说了。”他虚弱地说,“公主,大禹一直防着外族,那位大禹的皇帝是个厉害的,他教出来的太子更是青出于蓝……想要弄到那两份兵器图是不可能的,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嘉柔公主目光微闪,轻声问:“舅舅,咱们要从哪里入手?”杨国舅道:“姬昙之!”嘉柔公主眸光大亮,不禁看向使臣。使臣识趣地带着屋子里的人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舅舅,姬昙之如何能帮我们?”嘉柔公主好奇地问。杨国舅喘了口气,继续道:“公主有所不知,姬昙之的母亲,其实是我们南诏的靖安公主……”嘉柔公主怔住,然后倒抽了口气。她知道靖安公主,那是她嫡亲的姑母,父王的同胞妹妹,听说当年南诏战败,她随使臣进京,却不幸在京城暴毙。嘉柔公主没想到当年暴毙的靖安公主竟然还留下个孩子,而且还是大禹的镇国将军之子。她十分明白这消息的重要性,镇国将军可是大禹镇守西南、威慑西南夷族的战神,西南一带的夷族能安份,多亏镇国将军,据说大禹皇帝对他亦是十分信任。若是传出镇国将军唯一的儿子竟然是南诏公主所出……这时,她听到杨国舅道:“姬昙之并非镇国将军之子……”嘉柔公主:“……舅舅,您说什么?”杨国舅真的十分虚弱,说起话也断断续续的,“其实……他是大禹皇帝的儿子……当年,昭元帝还是太子时,南诏战败,派使臣进京,靖安公主也在其中……靖安公主貌若神女,世间罕见之姿,少有男人能逃得过她的美貌吸引,大王对她十分宠爱,精心培养她,在南诏战败后,欲要将她献给大禹的皇帝……”不用说也知道,这是美人计,想用和亲来逃过大禹对南诏的武力震慑。靖安公主进京后,果然让大禹的皇帝一见倾心,欲迎进宫纳为妃。但靖安公主无心进入先帝的后宫,她对当时还是太子的昭元帝一见钟情,欲要嫁给太子。可那时候太子已经定下太子妃,更不可能迎娶一个异族的公主为正妃,靖安公主并不介意,只要太子能给她一个名份即可。靖安公主是个大胆又聪明的女子,她心悦大禹太子,频频与太子接触,大胆地追求,终于让太子对她生出情意。两人私定终身。“后来呢?”嘉柔公主急急地问,想知道靖安公主后来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和镇国将军生下姬昙之。杨国舅垂下眼,“后来,靖安公主突然暴毙了。”“什么?”嘉柔公主一脸茫然。杨国舅:“……暴毙自然是假的!那时还是太子的昭元帝将她藏起来,并让她诞下一子,便是姬昙之。姬昙之的容貌遗传自靖安公主,但凡曾经见过靖安公主的人,都能认出来。”当年少的姬昙之出现在西南战场时,他们看到姬昙之的第一眼就惊呆了。姬昙之和靖安公主长得实在太像,再联系靖安公主当年在大禹的事,便知道靖安公主暴毙之事有蹊跷。杨国舅和南诏王都明白当年靖安公主暴毙另有隐情,后来他们暗中探查,终于探查出真相。当年,靖安公主和作为太子的昭元帝曾有一段情,可惜因先帝也看上靖安公主,昭元帝只能让靖安公主明面上暴毙,将她藏了起来。后来,靖安公主怀孕,诞下昭元帝的第一个孩子,便是姬昙之。这事很快就被先帝发现。先帝震怒,没想到太子如此胆大妄为,欲要废太子,大禹朝也因为这事人心惶惶,动荡了一段时间。太子自是不甘被废,很快就发动宫变,而且还让他成功了。先帝退位,昭元帝顺利登基。先帝退位后,无奈地避居京郊的皇家园林渠春园。与其说是避居,不如说是昭元帝将他囚禁在那里。先帝同样不甘心,他并不想退位,奈何昭元帝的手段凌厉,他败得一踏糊涂。先帝被囚禁在京郊皇家园林时,几次三翻欲对昭元帝动手,可惜都没成功,后来他无意中得知靖安公主之事,便想拿靖安公主威胁昭元帝,哪知道昭元帝竟然是个心狠手辣的,早他一步下手为强,亲自赐死靖安公主。靖安公主本应该是个“死人”,若是让先帝揭穿她的存在,昭元帝的声名有损,这是昭元帝的污点,靖安公主生下的孩子更是不容于世。昭元帝不会留下一个成为自己污点的人活着。靖安公主被赐死后,因姬昙之年纪还小,昭元帝不可能认这孩子,可也不能杀子,便将他送给镇国将军抚养,充作镇国将军之子。嘉柔公主听完这段陈年往事,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她没想到姬昙之的身世会这般曲折复杂,更没想到镇国将军竟然愿意帮别人抚养孩子,不过听说镇国将军对昭元帝忠心耿耿,给皇帝养孩子什么的,倒也不奇怪。“舅舅,姬昙之既然是大禹皇帝的儿子,他会帮我们吗?”嘉柔公主实在不敢肯定,虽说姬昙之也有南诏王室的血统,可他在大禹长大,不可能偏向南诏。姬昙之看着就不是蠢人。“会的。”杨国舅闭上眼睛,“……姬昙之自幼丧母,他对母亲十分执着,他无意间得知大禹皇帝赐死他母亲的事,自然怀恨在心。”“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大禹皇帝的儿子?”“他知道。”杨国舅继续说,“正是知道,他才会更怨恨。”就算远在南诏的他们,也能听说大禹皇帝有多宠爱大禹的太子,简直视为心头肉。大禹皇帝越是宠爱太子,越是衬得姬昙之可怜,父亲不认,视他为污点,母亲被父亲赐死,空有镇国将军之子的名头,镇国将军其实与他感情并不睦……也不怪他怨恨。嘉柔公主明白了,双眼发亮。怨不得元宵那日,姬昙之的反应那般奇怪,太子妃会当众问那些问题,现在都有解了。“舅舅,什么时候叫姬昙之过来?”嘉柔公主迫不及待地问。杨国舅虚弱地闭上眼睛,“不急……再过段时间……”见他闭上眼睛,昏睡过去,嘉柔公主深吸了口气,叫人进来伺候,小心翼翼地退出去。二月的冷风迎面吹来,嘉柔公主却丝毫不觉得冷,浑身都是火热的。姬昙之的身世简直是他们南诏之福,若是姬昙之将来能登上那位置,他身上流淌着大禹和南诏王室的血脉,还怕他不亲近南诏?**裴织听说北疆的捷报后,心情十分愉快。看着东宫的宫人沉浸在一片欢快之中,她让锦云发了赏赐,然后满意地卧在美人榻上,吹着微寒的春风,听着芳草念话本,整个人懒洋洋的。忙一天的太子爷回来,大步走过去,一打将她抱了起来。室内伺候的宫人识趣地退出去。“阿识,谢谢你!”秦贽将脸埋在怀里人的颈间,声音闷闷的,“还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