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像二表哥那样,不喜欢和小姑娘玩,还嫌弃我哭哭啼啼的。只有三皇子表哥,他对我很好,不会觉得我哭哭啼啼烦人,小时候每次我被太子表哥吓哭,都是他主动安慰我……”裴织听了一耳朵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终于明白宣仪郡主为何对三皇子倾心。宣仪郡主从小就养在太后宫里,小时候接触最多的异性是三个皇子。相比暴戾太子和直男二皇子,三皇子确实是个温柔体贴、能照顾小姑娘心情的男孩儿,怨不得能让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对他芳心暗许,非君不嫁。如果不是齐幼兰等人过来,估计裴织还要继续听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她和三皇如何两小无猜。“阿识,恭喜啦,咱们今天过来给你添妆。”齐幼兰、温如水等人先是和宣仪郡主见礼,然后笑盈盈地贺喜。裴织请她们入坐,让丫鬟沏茶,含笑说:“谢谢你们过来,今日人多,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哎呀,阿识你不用和我们这般客气。”齐幼兰笑道。温如水蹭到裴织身边坐,问道:“织表妹,等你嫁进东宫后,我们还能去看你吗?”“可以啊,只要你们想来,给我递帖子就行。”裴织温声说。一群小姑娘都高兴地说以后会递帖子去东宫看她,其实她们心里高兴的是,就算裴织成为太子妃,对她们的态度也没有丝毫变化,这才是让她们开心的。宾客渐渐地多了起来,添汝的人也越来越多。屋子里的姑娘们听到声音,都跑出去看热闹。裴织坐在暖阁里,唇角含着笑,她的眉眼盈盈,仿佛在用心感受着那份热闹的喜庆,那恬静闲雅的模样,让不经意看到她的人,一颗心也跟着沉淀下来。宣仪郡主走进来,便看到这一幕,怔了怔。她走过去,笑着说:“阿识,荣太妃、承恩公夫人……她们都过来给你添妆啦。”今日来给裴织添妆的人,可不仅有威远侯府这边的亲朋好友,还有宗室以及太子的母族那边的亲戚。裴织赶紧站起走出去,一边道:“我出去看看。”她刚走出去,就见到匆匆赶来的梁萱。梁萱也是特地过来告诉她荣太妃、承恩公夫人到来的事,忙带她过去。来到花厅,便见一群人簇拥着荣太妃、承恩公夫人和几个宗室的王妃。裴织赶紧过去给她们见礼。荣太妃慈爱地说:“四姑娘不必多礼,今儿我们来给你添妆,算是来沾沾喜气。”裴织承她这份情,含笑道:“多谢荣太妃娘娘,您要过来,应该告诉我一声,好教我去接您才对。”这话说得荣太妃不禁笑起来,暗忖裴四姑娘不愧是皇上挑出来的太子妃,光是这身气度和行事,便当得。承恩公夫人也拉着裴织的手,笑盈盈地说:“我们老夫人原本也想过来给四姑娘添妆的,只是她的身体素来不好,便让我过来,希望四姑娘不要介怀。”“怎么会!”裴织赶紧说,“老夫人是殿下的外祖母,我敬重不及。”然后又询问承恩公府老夫人的身体情况,十分关切。众人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聚在裴织身上,她们也好奇这位被皇上钦点为太子妃的裴四姑娘会是怎么样的,容貌自是十分出挑,一举一动皆优雅天成,再听她和荣太妃、承恩公夫人说话,不禁心下感慨,裴府的这位姑娘确实是个出挑的。怎地以前都没注意到裴家还有这般出色的姑娘?不久后,外面响起一阵鞭炮声。礼部和宫里的仪仗队来了,接着开始抬嫁妆进东宫。一抬又一抬缠着大红布的嫁妆被抬出威远侯府,太子妃的嫁妆规格是一百八十台,可谓良田千亩,十里红妆。每一台都塞得满满当当的,上面覆盖着红布,偶尔风吹起红布一角时,露出金灿灿的色泽,让沿途观看的百姓都不禁惊呼出声。前来观礼的各家贵女脸上露出羡慕之色。女人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候,便是出阁之时,嫁妆其实也变相地彰显她们的荣耀,可惜这样的规格,唯有当朝太子妃才有。第63章 婚前之夜。...)未时, 嫁妆悉数抬入东宫。威远侯府送走所有宾客,将大门关上,门前柱子上的两盏大红灯笼幽幽地亮着,洒下一片淡红色的明光。这只是前奏, 明日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威远侯府的大小主子们坐在寿安堂里。裴织坐在老夫人身边, 她身上穿着雪青色拱碧兰花的褙子, 下系一件云白软绸金丝绣花挑线裙, 她的唇角含笑, 乖巧恬静的模样,颇为惹人怜爱。就算是对裴织没什么感情的威远侯, 想到明日她将嫁进东宫, 日后想见一面不容易, 心里也生起几分伤感。更不用说裴绣、裴绮等和裴织一起长大的姐妹, 满脸都是不舍,眼泪都快要掉下来。裴安璧和几个堂哥坐在一起,偶尔看姐姐一眼,嘴唇紧紧地抿着,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几个堂兄知道他心里定然舍不得唯一的姐姐, 都拍拍他的肩膀,权作宽慰。威远侯夫人向老夫人禀报明日婚礼流程, 梁萱和三夫人在旁补充, 不过大多数是威远侯夫人说, 由她来拿主意。“你做事我是放心的。”裴老夫人对儿媳妇说。眼看天色不早, 裴老夫人对众人道:“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歇息, 明日一大早还要忙。”众人应一身,起身离开。裴绣和裴绮看向裴织恋恋不舍, 但也知道祖母定然有话要和阿识说,不好留下,只能含着泪跟着各自的母亲离开。屋里剩下裴织和裴老夫人。“祖母。”裴织唤了一声,接过陈嬷嬷端来的参茶,呈到老夫人面前。裴老夫人怔怔地看着她,那双浸染了岁月的眼眸似是有水光闪过,不等旁人看清楚,她已经端起参茶喝了一口,低头眨去眼里的水汽。裴织知道祖母舍不得自己,乖巧地陪着她,手里拿着一条红色的绳子灵巧地编了一个络子。络子编好后,她将络子递给祖母,笑着说:“祖母,你看这络子是不是很好看?”裴老夫人看了看,笑道:“是很好看,这样式看着就喜庆,以前没见过,是你自己折腾出来的?”“不是。”裴织将络子递给祖母,并未说这络子的出处,如平时那般,柔声和她说话。裴老夫人如何不知孙女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她,心里涌起更多的不舍和伤感。“没想到转眼间,阿识也要出阁了,原本我还想多留你两年的……”她叹了口气,皇家的婚期由皇上和监天钦来定,心知想多留自家姑娘两年是不可能的,“我想起你爹和你娘在的时候,那时候你还小,他们说将来要风风光光地将你嫁出去……”犹言在耳,他们却不在了。想到明日阿识出阁,只能跪拜父母牌位,甚至作父亲的无法亲口对她诉以嘱托之词,裴老夫人就伤心不已。裴织赶紧道:“祖母,你应该高兴才对!以前你一直操心我的婚事,现在我都要出嫁啦,终于少一个讨债的让你操心。”她故意说起俏皮话,让裴老夫人伤心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只能轻戳她的额头。“你呀!”裴老夫人无奈地叹了声,拉着孙女的手,“你进了东宫,可不能再如此顽皮。太子到底是储君,不是寻常的男子,他不仅仅是你的丈夫,还是……对待太子你要恭敬有余,又不能过于恭敬,要掌握一个度……”男人的德行都差不多。他们嘴里说着娶妻娶贤,其实哪个不好美色,哪个不希望妻子床上床下两副面孔。裴老夫人是过来人,悟了大半辈子终于悟出这个道理。她担心孙女年纪小、面皮薄,不知道如何与太子这位丈夫相处,对丈夫只有敬没有爱是不行的,但只有爱没有敬,同样不行,这要掌握一个度。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甚至很多女人一辈子都做不到。她也担心若是太子哪日厌弃孙女,没有丈夫宠爱怎么办?只能希望就算太子不宠爱孙女,也能给她嫡妻应有的敬重和体面。裴织:“……”所以,距外祖父后,又轮到祖母操心她和太子的夫妻相处之道吗?裴织虽然心里很澹面上还有装作听不懂,或者是要装作半懂不懂地将祖母所有话都记下。裴老夫人真是恨不得将自己所知的夫妻之道全都塞给孙女,让她马上成为一个“上得厅堂、进得卧房”的完美女性,可惜时间不早,不仅她精力不继,也怕孙女明日出阁没精神,只好作罢。她满腹的话,最终只能道:“阿识回去歇息罢。”裴织温顺地应一声。离开寿安堂,裴织往秋实院而去。天色刚刚暗下去,路边已经点上红彤彤的灯笼,淡红色的光芒笼罩着这栋府邸,一阵夜风吹来,裴织不禁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现在已是深秋,秋夜晚的气温非常冷。走进秋实院,芳菲突然道:“姑娘,七少爷来了。”裴织看向坐在院子里的小少年,笑道:“阿璧,夜风大,你坐在这里作甚?”她走过去,拉住小少年的手,发现他的手冷冰冰的,也不知道吹了多久的寒风,赶紧将他拉进屋子里,给他倒了一杯花茶,让他捧着茶暖手。裴安璧看着姐姐为他忙碌,紧绷的表情渐渐地松缓下来,眉眼间不觉浮现几分委屈。到底是十来岁的少年人,就算平时装得老成世故,本质上仍是个孩子。唯一的姐姐明日即将出阁,想到以后回家就再也见不到她,心里酸涩得难受,又有一种姐姐被人抢走的莫名委屈感。裴织看得好笑,柔声道:“阿璧这是怎么啦?舍不得姐姐啊?”裴安璧低头猛地喝茶,等反应过来后,发现满嘴都是香香甜甜的味道。他低低地嗯一声。他确实舍不得姐姐,爹娘都不在了,只有姐姐陪着他,如今连姐姐都要离开。越想越难受,越委屈,眼泪差点掉出来。裴织赶紧哄他,“阿璧莫哭,姐姐只是出嫁,又不是离开,你要是想我,可以去东宫看我,或者我回来看你也一样。”哪里一样。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哪里能轻易上门看望或者回娘家?少不得要被人说嘴,对她的名声有碍。“你别……”裴安璧小声地说,“你别总是回来,对你影响不好。”他可以忍住对姐姐的想念,不想姐姐总是回来看他,影响到姐姐的名声。而且姐姐嫁的是太子,是太子妃,一言一行备受世人瞩目,哪里能时常回娘家的。裴织知道小少年的坚持,笑着道:“好的,我听阿璧的!大不了让太子殿下带我回来看你,旁人总不能说太子殿下不是吧。”裴安璧:“……”裴安璧少年的伤感被姐姐这席话弄得去了大半,心情也恢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