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觉得三皇子先前是特地在这里等裴织的。威远侯府的姑娘每旬沐休一日,只要有心的人都能打探出来,在休息日,姑娘家出门逛个街是常事。“这我可不知道,还要问阿识呢。”裴绢故意说,巴不得将裴织和三皇子锁死,所以也不吝啬让人知道他们在这里见面。裴绣眨了下眼睛,看向裴织。裴织捧着几本书走过来,如黑色琉璃珠般的眸子看向裴绢,神色微沉,“你很高兴?”裴绢脸上隐秘的笑僵住,差点维持不住表情,有些结巴地说:“没、没有,我只是回答三妹妹……”“不要多管闲事。”裴织认真地说。裴绢僵硬地站在那里,看着裴织离开,裴绣信任地跟着她离开。回过神,差点忍不住撕裂手中的帕子。她的脸有些扭曲,既气恨自己胆小,又恼恨裴织对自己这姐姐不尊重,竟然还敢威胁自己,一个克父克母的煞星有什么好得意的?要不是有个当尚书的外祖父,以为那些皇子会看上她吗?裴绣跟着裴织走到书阁另一边,有些兴奋地说:“阿识,你刚才真霸气,我太爱你了。”裴织抽出一本医书翻看,笑了笑没说话。“不过,她是个告状精,万一她去父亲那里告状……”裴绣又为她担心起来。裴织丝毫不担心,“难不成大伯还能跑到秋实院骂我?或者去祖母那儿说我的不是?”裴绣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哪有隔房的伯父跑到侄女院子教训侄女欺负自己爱女的?她爹就算心疼裴绢也做不出这种没脸的事。至于去老夫人那儿让老夫人管管裴织?到时候老夫人骂的是谁还不一定呢。老夫人最宠的是二房的裴织姐弟,怜惜他们小小年纪没了双亲庇护,哪里允许旁人欺负他们。**因为这插曲,裴绢没兴趣和她们去逛街,负气地打道回府。裴织和裴绣没理她,她生气与否,丝毫不影响她们的兴致。“还以为她最近有长进了,没想到气性还这么大。”裴绣不客气地说,十分鄙视。裴绢被侯爷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气性极大,受不得一点委屈,就算她最近变聪明,其实本质还是不变的。两人去珍宝阁看首饰,将合心意的买下来,接着又去鹤望楼吃饭,点了一桌子的菜,两个闺阁少女竟然将之吃得一干二净。裴绣抱着吃撑的肚子,有些幽怨地说:“我下次再也不和你一起吃饭……我一定会胖的!”时下流行的是纤纤弱质美,而非珠圆玉润的肥胖美,姑娘家很怕发胖。裴织笑道:“没事,回去多做几个深蹲就好。”“你说得轻巧。”裴绣含恨带泪,“你自己吃不胖,都不需要做什么深蹲,我就惨了,做一个晚上的深蹲,也减不回来。”裴织摸摸她的脑袋,将一杯消食的山楂水递给她,然后带她继续逛街,势必将今天吃的肉都逛掉。天色稍晚,两个姑娘大包小包地回府。裴绢在春华院里,听到两人满载而归,有说有笑地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气得又揪起帕子。气了一阵,想到今天遇到的三皇子,她的心又安定下来。她吩咐丫鬟,“来人,去看看父亲回来了没有。”丫鬟应声而去。得到父亲下衙回府的消息,裴绢急急迎出去。威远侯刚回府,见到爱女迎过来,喜得眉眼都是笑。裴绢跟着父亲去书房,给他奉了茶,开门见山地问:“爹,你有太子的消息吗?”威远侯脸上的笑容微僵,眉头微微皱起,看得裴绢一颗心都提了起来。“难道……太子出什么事?”她想起上辈子好像也有这事,至于后来太子怎么样,她还真不清楚,那时候她对阴沉不定的太子没兴趣,也不关注太子如何。后来,若不是……不过这辈子,她决定嫁给太子,要挤下裴织,代替她得到太子所有的宠爱,自然十分关心。威远侯道:“为父也不知,宫里没什么消息。”“连爹你也打探不到?”威远侯摇头,“皇上派人守着东宫,除了他和太医,不允许其他人进东宫,我也不知道太子现下如何。”裴绢很是失望。第7章无法打探到太子的消息,裴绢十分失望,却也知道这种事强求不得,只能暂时按捺下心里的焦急。有上辈子的记忆,至少能确定太子最后是没事的。裴绢定了定神,坐到父亲身边的太师椅上,说道:“爹,今儿休息,我和三妹妹、四妹妹一起出门,去万物书阁买书,却发现……”“发现什么?”威远侯端着茶喝,很给面子地问。“我发现四妹妹和三皇子竟然约在四物书阁见面。”威远侯喝茶的动作顿住,不由望向女儿。裴绢眨着眼睛,神色无辜又茫然,小声地问:“爹,三皇子和四妹妹是不是……”这时,威远侯放下茶盏,朝她道:“绢儿,这事你别传出去。”裴绢乖巧地点头,暗忖如果有机会,她还是要传出去的,最好将三皇子和裴织锁死,绝了裴织入主东宫的所有可能。这也是她特地在父亲面前提这事的原因。不管三皇子今日和裴织在四物书阁见面是偶遇还是刻意为之,她都要让他们变成两人约会,造成既定的事实。见父亲若有所思,裴绢心知他应该将这事记在心里,不禁暗暗笑了笑。她虽然没有裴织的城府,但她拥有先知,熟知未来十年内会发生的大事,这是她比这个世界任何人都要有优势的地方。她相信,这辈子一定能改变命运,富贵一生,不会再留遗憾。裴绢站起身,“爹,我先回去了,你若是有太子的消息,记得告诉我。”若是寻常女儿这么和父亲说话,作父亲的只怕要不高兴,然而威远侯却不觉得有什么,笑着答应。甚至亲自起身,送女儿出门。“爹,你累了一天,也去休息吧。”裴绢体贴地说。威远侯含笑点头,被女儿关心得十分熨帖。等裴绢离开,威远侯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去了寿安堂。寿安堂里,老夫人正要歇下,听说他来,有些不耐烦,朝陈嬷嬷说:“你告诉他,我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过来。”陈嬷嬷应一声,掀帘子出去。一会儿后,陈嬷嬷回来,无奈地说:“老夫人,侯爷说有很重要的事与您说,是事关四姑娘的。”心下暗忖,看来侯爷也知道老夫人不待见他,才会特地抬出四姑娘。老夫人只好重新换上衣服,额上勒着宝蓝色的额帕,上面镶着枚指拇大小的祖母绿,走出内室。威远侯坐在偏厅里喝茶,见母亲出来,赶紧起身问安。老夫人坐下,摆手道:“有什么事就赶紧说。”“母亲,今儿绢姐儿几个是不是出门上街玩耍?”威远侯没有直奔主题,先是询问这事。老夫人捻着佛珠,神色平淡,“她们姐妹几个今日休息,我让她们去街上顽,顺便买些衣服首饰。怎么,难不成她们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作父亲的除了宠爱一个庶女,对其他子女都不甚关心,老夫人只能自己多关心,省得裴家子孙离心,都被他作没。威远侯装作没听懂母亲的暗讽,陪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听说,织姐儿和三皇子今儿约在四物书阁见面……”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砸来的茶碗打断。威远侯敏锐地侧身,避开茶碗,不过仍是被弄得有些狼狈。不待他开口,老夫人已经中气十足地大骂,“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说我的阿识和三皇子私相授受?有你这样作大伯的吗?还没查清楚事呢,就来污蔑侄女!”“我没有,母亲,您误会了!”威远侯好生赔不是,生怕将老夫人气得狠,跑进宫里和太后告他不孝。见老夫人仍是气怒难平,他小心地说:“母亲,我也是将织姐儿当成自己女儿一样看待的,二弟和二弟妹不在,少不得要为她的婚事担忧……”“免了!”老夫人打断他,“与其去关心隔房的侄女,不如多关心绣姐儿他们,绣姐儿也是你的女儿,你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她最看不惯这儿子将裴绢当宝贝,其他的儿女都是草。老夫人也不是要打压一个庶女,但儿子如此偏宠一个庶女,其他儿女并不怎么上心,却是太过分了。威远侯尴尬地笑了下,“我也关心绣姐儿和珏哥儿他们的……”老夫人重重地哼一声,“既然关心,等月末珏哥儿他们回来,你这作父亲的便拿出行动,别光说不做。”见老夫人终于敛下怒容,威远侯方才道:“母亲,织姐儿的亲事,你是怎么看的?再过几个月,绣姐儿和织姐儿都要及笄了。”在大禹朝,女子及笄后便可以说亲。裴绢在年前举办了及笄礼,过完年后,威远侯让夫人给她相看亲事。只是相看好几家,威远侯都不甚满意,觉得那些对裴绢有意向的不是勋贵府的嫡幼子,就是庶子,没得委屈爱女,他更想让爱女嫁过去就是长房长媳,将来能继承更多家产,主持中馈,衣食无忧。老夫人目光沉沉地看他,“你怎么看?”“这……”威远侯有些迟疑,“母亲,织姐儿虽然是我们裴家的姑娘,但她还有外祖父在呢。”考虑儿女婚事,少不得要综合各种因素,有一个作尚书的外祖父,是裴织婚姻的最大助力,甚至可以让人忽视她丧父丧母之女的身份。老夫人神色淡然,“反正我的阿识已经没了父母为她打算,只能依靠她的外祖父。她的婚事,还是要岑尚书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