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来上了台阶,这时蕤蕤出来,说蒲伯伯在家,我把东西搬进门了。
晨来点头,说谢谢。
蕤蕤站了片刻,看了她,似是有话要说,但孙瑛催了他一句,于是他就只说了句好好休息、有事儿打电话,赶忙上了车。
“谢谢你们!”晨来大声说。
车子开走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这条安安静静的胡同,尽管晚风轻拂,凉意顿生,还是觉得自己的脚底踏在熟悉的地面上,心里无比舒畅……
这一晚她睡在自己久违的木床上,也无比安稳。
清早醒来听见成奶奶的老猫喵喵叫着讨食、高爷的鸽子咕咕吵嘴、厨房里传出来的锅子落地嘭咔乱响和父亲的咒骂,她忍不住微笑,爬起来去院子里洗脸,高爷和成奶奶看见她,欢欢喜喜围过来问这问那,又悄悄儿问她母亲怎么样,感慨了半天,都说她回来就好了,还是闺女在身边儿踏实。
“是吧,小蒲?”成奶奶扬声问道。
蒲玺一手拎着饭盒一手端着盘子,却冲晨来说:“洗好了没有?快点儿给你妈送饭去。我今儿有事儿去不了……”
“哎!”晨来应声。
等蒲玺进了屋,成奶奶悄声说:“你爸这两天我看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啧啧,人呐,还得看关键时刻。”
“咱们别耽误来来正事儿——来来,过两天空了,高爷和成奶奶给你接风、给你妈妈压惊。快去吧!”高爷笑眯眯地说。
晨来答应,“谢谢高爷成奶奶。”
她擦干净脸回到屋子里,看见父亲正埋头吃蛋炒饭,留给她的那盘,多了一个煎荷包蛋。
她坐下来,闷头吃饭,忽然听见父亲说:“你妈妈生病归生病,你担心归担心,别她说什么都答应。那马大嘴巴专门保媒拉纤儿,三脚猫都能给她吹成御猫端出来,不靠谱儿。你要答应去见,回头把你腿打折了!”
晨来不出声。
“说话啊!”
“我的事儿我自己会看着办的。”晨来放下勺子。
蒲玺瞪大眼,“屁!还有遇家的蕤蕤……我瞅这小子不地道。不行啊,没别人儿了吗,哥儿俩!像什么话!把你腿打折了!”
晨来见父亲说得起劲,也不打断他,默默吃完饭,收拾好带上食盒就走。
“我的话你听进去了没?”蒲玺大声问。
晨来不出声,迈步出门。
她想着或者至少得有只臭鞋子砸后背上,但她都走到院中了,也没有,倒是成奶奶的那只狮子猫从海棠树上跳下来,跟在她脚边溜达着,送她出了垂花门才又上了树……
晨来在胡同口拦了辆车来了医院,进门见母亲才刚醒,照顾她洗了脸吃饭。
柳素因看晨来好多了,心情自然更好。
查过房,她没急着让晨来回去休息,倒拉着晨来让她坐好,“来来,咱们聊点儿别的。”
晨来看着母亲,心里“咚”的一声,有个声音在说“来了来了,要开始了”……“聊啊。”她说。
* 作者最后修订时间:2021-04-08
第六章 美丽的夜晚 (二)
尼卡2021-04-09
晨来看看母亲。母亲的脸色看起来很好。她工作忙并不总是能及时关心母亲的健康。这一回生病,她又远在万里之外,完全没有帮上忙,心里不是不愧疚的。
“蕤蕤这两天老来看我,我有点过意不去。”柳素因说。
晨来侧了脸,等母亲说下去。这个铺垫很寻常,往往意味着接下来的话不寻常……她母亲并不是容易“过意不去”的人。尤其,蕤蕤跟她可是好朋友。
不少同事知道她刚回国,因为母亲住院这几天就在病房住着,也都来探望过。白北川听说以后,已经连续两天不是人来就是礼到,也没见母亲特别过意不去。
她摸了摸眉头,果然听到母亲问:“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蕤蕤和你还只是单纯的朋友和同事关系吗?”
“那不然呢?”晨来微微皱了下眉。
柳素因不出声了。
晨来知道自己语气不太好,缓了缓,说:“对不起。可是,您是觉得,又两年过去了,我不但没进步还能再退了一大截?”
“那为什么两年多你身边连个称得上男性朋友的人影儿都没半个?”
“我有那个时间!不是,鱼野风不是人吗?”
“你好意思提野风!我就知道你会拉野风垫背。你们俩一对活宝。”
“听说蕤蕤有对象了。条件很好。。”
柳素因轻轻拍了下巴掌,然而随即又看了晨来。
“没骗您。”
“要是真的就太好了……蕤蕤当然是个好孩子。跟你比,实在是强太多——我是说为人处世——蕤蕤多活泛哪!你看看,上上下下,没有他招呼不到的地方。蕤蕤将来成就肯定高于你。这你还甭不服气——这个社会从来就不是业务能力强就能做人上人的……来来你虽然不精明,可也不是很笨。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且别的咱们不说,他爸他妈他那个妹妹,都不是省油的灯。第一他们绝不会同意你跟蕤蕤交往。第二即便同意了,你想清楚将来你得照顾那么一大家子人的生活,做得到吗?人家打的谱儿就是儿子在哪儿,全家在哪儿,抱着团儿绝不散。这是人家的生活方式,跟咱们要是没关系咱们也管不着。可要有关系,就得掂量掂量了。我不说你也明白,要是没有葳葳那事儿,他们家也没这么快稳下来,什么都有了……就是因为这个,我死活都不能同意你再跟遇家有牵扯。你和葳葳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太赞成,也没反对。你一头扎进去,那是你的命。你做了那么多,他们家人也不感谢你。而且葳葳不在了,蕤蕤就是他们家的指望,这你看不透?还敢有什么想法,那你就糊涂到家了。蕤蕤和你相处得不错,行,很好,你还是得有分寸。”
听母亲说到这儿,晨来没法儿沉默了。
“我对蕤蕤完全没有别的意思。早两年我都已经说明白了。”
柳素因说:“是这样就最好了。我是你妈妈,我有责任提醒你。你也得防着外人怎么看你,是不是?来这家医院,过去的事儿人不了解,别生出新是非来。你们圈子也不大,同学同事都是流动的,一点点事情,就能传的到处都是。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