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笑,但看起来更像是哭,只是没有眼泪而已。真奇怪,明明哭得这么凶……很快,她翻了个身,蜷缩起来,像是在动用全身的力气让自己镇定,可偏偏整个人都在颤抖……那薄薄的丝质衬衫紧紧地勒在她背上,像是随时能把她勒死。
他系好纽扣,转身出了房间。
手机在外面桌子上震动,他走过去拿了起来,看是医院打来的,马上接了。
听筒里在说罗总,商老情况不太好,医生说可能过不了今晚……他站下来,沉着声音问家属都在吗。听说都在,缓了缓,说我马上过来。他挂断电话,在走廊上站了片刻,仍然走去接了杯水。
回到那间卧房里,蒲晨来已经安静下来。蜷缩在床角,像是只熟透的虾子,全身是热的,流着汗的。他将水杯放在床头,过来握了她的肩膀,将她身子放平。这会儿,她的身子倒是柔软得不可思议。他没有再动她,只将被子拉起来一半,盖在她身上,确定她安稳睡着了,退出房间。
没有关灯。
关了灯,这屋子太黑……
……
晨来听见嗡嗡嗡的声响,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翻来覆去地想让自己快点儿醒过来,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还是不行。朦胧间听到有人接听了电话,之后便安静下来。她又不知沉睡了多久,终于睁开了眼……她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猛的坐了起来。
雪白的被套、雪白的窗帘……这房间整个都是雪白的,除了她。
她低了下头,还好身上的衣服还是自己的。
她抓了下头发,从床上爬下来。
站在床尾,试图立即辨别出身处何处,但头脑混沌,一时辨认不出。
她去拉窗帘,阳光一下子进来,让她眼睛受不了强光的刺激,从窗子看出去,她愣了下——wow!
今天天气极好,天也很蓝,空气澄净,能一眼看到西山,而近处,丛林环绕……她吸了口气,光着脚跑开,去开了房门。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色长廊,她走出去,走了一段,才看到客厅。布置得很简洁,却是人走进去,像是能立即被吞掉那般阔大……她退出来。
眼前的一切都告诉她此时正身处一所超豪华公寓,可……她折返,回到自己醒来时的这间卧室。这间卧室不像是有人常住的。她的大衣挂在屋角衣架上,背包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看上去,规整而又安稳,只是……在这极洁净的环境里,显得有点突兀。
她将床铺整理了一下,走进卫生间去洗了把脸。她看了眼里面的卫生间和浴室,没有使用,连洗脸台上的毛巾都没有用。虽然这些东西看上去就是准备好了给人用的,她知道自己是个闯入者。
这会儿,她完全清醒过来了。
这才不是白北川订的酒店套房,而是……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影子。是罗焰火的私人公寓。
这个发现,让她背上起栗。
已经十点多,她直觉罗焰火是不会在这个时间回来的,但未免得尴尬,必须尽快离开。
出来时,她又看了一眼那个大大的落地窗。刚刚醒来的时候从那里看到的景色是十分震撼和迷人的。她很喜欢那个景色,想再看一眼,但马上又抹去了这个念头。
出门的时候她有一点犹豫,是不是该留个字条。
想了想,她从包里拿出便利贴来写了几句话:“谢谢您。如果造成任何不便或损失,请联系我。蒲晨来。”她细看了下,没有错别字,把便利贴放在了门口那只水晶小鹿的脚下。小鹿的大眼睛似乎眨了眨,她伸手摸摸它的头,回身出了门。
出门是间很大的门厅,四四方方的,跟公寓内的风格一致,连地毯都是洁白的,像积了寸后的雪,穿过门厅,正对着的就是电梯。
她走进去,发现按键很少。下行的工夫,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果然一走出来,门边站着的西装男子看见她,礼貌地微笑,问她需不需要用车,“罗先生交代过。”
蒲晨来怔了下,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彬彬有礼的男子。他穿着得体,但没有胸牌。那么……她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声线,轻声说:“谢谢。我想请问,去酒店该怎么走?”
西装男子仍旧彬彬有礼,轻声说出门左转就到,不远,但请稍等,让司机送您。
蒲晨来笑笑,说:“不。谢谢。我可以走过去。”
西装男子并没有多话,很礼貌地将她送出大门。
晨来顺着车道走下去。走了好一会儿,才彻彻底底松了口气。
树上的落叶簌簌下落,她抬手接住。金黄色的小扇子似的叶子,美极了。
尽管昨晚过的非常窘,早上起来这一通忙乱,也非常狼狈,可不能不承认这一觉睡得舒服极了。此时她虽有些宿醉的症状,可心情并不能算不好。
她脚步轻快地走进酒店大堂,去前台交回了房卡,请值班经理帮忙叫了代驾司机来,将车子开回北川的诊所。车子停在停车场,她拿了车匙去诊所,留在前台接待员处,出来时才给北川打电话。北川声音有点疲惫,但仍然有掩饰不住的隐隐的笑意,问她昨晚过得好吗。
“好哦,除了现在有点头疼。”晨来说。有点心虚,可不打算这会儿就交代细节。
“那就好……我先看门诊。今天预约有点多。改天我约你。”北川说。
“嗯,好。我回去睡觉。”
“来来。”
“嗯?”
“你昨晚是有艳遇吧?”
“啊……”
“你声音有点性感哎。”
“胡说。挂了。”晨来收了线,已经来到路边。恰好一辆出租车驶过来,她抬手拦停。
此刻,她特别想早点回到她的小公寓里。
她转头看着车窗外,已是深秋,路边树上的叶子,开始色彩斑斓。真美。
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看一眼路边的景色了呢?
太久了……她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朦胧间,似乎有人在抚摸她的面庞。那手很烫,她惊醒,发觉车子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司机正诧异地看着她,显然已经催促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