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情!”
“哪儿矫情了?”
“明明被从小夸到大,非不承认自己好看,你说你矫情不矫情?好了,表彰你关键时刻的英勇表现,这两天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不准拒绝。”
“后天吧。”
“好。到时候我来接你。你记得戴上墨镜和帽子,免得被人认出来要签名。”
晨来发了个笑得满地打滚的表情,放下手机,从地上爬起来就走。
出了地铁站,迎面看到了揣着手站在台阶下的遇蕤蕤。
看见她,遇蕤蕤的表情松弛了一点。
晨来也心平气和了许多。
蕤蕤从口袋里掏了一杯奶茶给她。“接到电话了?”
“接到了。”晨来看着手里的奶茶,忽然有点感慨。
“他们动作挺快的。这会儿热度已经开始降了。刚才几个门户网站的热门都是这个视频。我一看就觉得有点不妙。你的电话打不通,俱乐部新闻官打来,我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没什么不合适吧?”蕤蕤说。
晨来握着奶茶暖手,“没有。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提这要求。”
遇蕤蕤问:“为什么没想到?我会不了解你的想法?”
“我什么想法?”晨来反问。
“最好一直躲树洞里。暖暖和和的,有榛果吃,黑一点也没关系……”
晨来不语。
“还是你觉得,我会想着趁这机会来个曝光?”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这个意思也没关系。换了谁,会不觉得这是个露脸的好事儿呢?对大家都有好处。”蕤蕤说。
晨来想,当然蕤蕤是对的。
她仍没出声,将奶茶揣在手臂间,低头赶路。遇蕤蕤跟上去,走在她身后两步远处。在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她的侧脸——出现在那段视频里的,就是这个角度、这个侧脸。此时她迈着大大的步子走在清冷的街道上,那一头短发随着步幅飞起来,又酷又美……真的很难不让人多看一眼。
平常他们一起走在路上,总是要聊几句的。
这会儿谁也不想多说话。因为说出来的话必定带着火星子。
过了马路,前方就是他们医院的家属区。这是个有些老旧但干净、管理很严格的小区。位于小区边缘的几栋高楼,是单身宿舍。
蕤蕤看了眼他和晨来住的 a 栋。虽然单身宿舍人满为患,此时亮起灯来的窗口却不多。与旁边家属区的灯火通明成了鲜明对照。
进小区时要查看证件,晨来找了好一会儿才把证件找出来。
蕤蕤就站在一旁等她,始终未出声。
两人并排走在小区街道上。长长的一段路,走得并不算快,但也不慢。
蕤蕤的手机响了几次,他都没有接。
再次响起来时,晨来正刷卡进单元门,看了蕤蕤。
蕤蕤站下,接听了电话。晨来没有等他,先进了门。管理员看见她,笑着说蒲医生好几天没见了,忙啊。她笑着点头,过去问有没有信件和包裹。管理员查看下记录,说有好几个呢,您稍等。
等待的工夫,晨来听见值班室里有呜呜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某种小动物的叫声。管理员拿了信件和包裹回来,跟她核对过,让她签字。
“您这儿有什么特别的生物吗?”晨来问。
管理员小声说:“您听见啦?是一窝小狗。还没断奶……就后头小花园儿里那小花狗下的崽儿。小花狗原先是在外面流浪的,上俩礼拜钻咱们家属院儿来了,然后就下崽儿了。这几天冷,我怕给冻死,晚上挪进来白天送出去——它们不吵的。我也给搞搞干净,消毒,不脏。”
晨来也小声说:“我没看见什么。”
管理员继续小声说:“谢谢蒲医生。”
晨来拿好包裹信件,跟管理员说了晚安,穿过大厅去等电梯。这会儿工夫,她扒了扒手里这些邮件。有两个大信封,印着期刊的标志,应该是编辑寄来的样刊。还有几封英文信,两个包裹。她清点了下,心想等下回去可有事儿干了……她听见有人叫她,回头看,是管理员。
“瞧,还忘了正经事。”管理员跑过来,将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拿在手里,打开给她看,里面是两卷漂亮的花布。“那天看见您在布告栏贴的那个宣传画,我拍了给我女儿看。这是她和她同学捐的——我这记性,您瞧,刚才看见您啊,还想说剪了短发也是因为这个吧,想夸夸您这新发型再说说这事儿,拿个邮件的工夫,全忘了!”
晨来笑。她接了盒子,说谢谢,我明天替你们转交。
管理员笑眯眯的,又夸了句您短发也好看,真是人好看,怎么都好……她回身要走,看见遇蕤蕤走过来,冲晨来笑了笑,倒没说什么,经过时跟遇蕤蕤打了招呼。
电梯来了,晨来先走进去,自己按了 3,替蕤蕤按了 5。
蕤蕤一身寒气,还有烟气。
晨来皱了下眉,但忍住了没说什么。
蕤蕤一直抽烟,前阵子说是戒了,可看这样子又捡起来了。
电梯门打开,她说了句“戒不掉就少抽点儿”,走了出去。
“晨来。”蕤蕤叫她。
她回头。
蕤蕤扶住了电梯门,说:“你不要一直躲在洞里不出来。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越界就不越界,我可以等。但是你不能一直这样。你在洞里躲着不出来,也不让人进去,会出问题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