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有什么把戏,骗骗常人可以,却骗不了她。百里未荨智谋过人,在奇才众多的落幽谷,除了算无遗策的师父,根本就没有人能算计得了她。此时刑部尚书已经令人拿来了一个白色的瓷碗,和一把干净的小刀,两件物品端正地放在托盘之上,那刀在射入阳光的反射下射出冷冷的刀光,在使者走到尹侍郎身前之时,那刀光随着动作的移动一晃,冰冷的光射入了他的眼,生冷刺疼。百里未荨看着那托盘上的两物,忽而微微地笑了,那笑容不明媚不温柔,虽然极美,却带着丝丝的恶意:“尚书大人,本郡主认为,在滴血之前,应该让两人先洗一洗手,再擦擦手,这样更有利于健康,不是么?”此话一出,尹侍郎原本得意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百里未荨的眼神阴毒至极,冰冷地凝视着她,仿佛要用眼神将她的身体穿裂,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众人都再次看向她,她的神情有些无辜:“怎么?本郡主说得不对么?”她虽然是对着众人说话,却一直看着刑部尚书,毕竟,只有刑部尚书才有决断此事的能力。刑部尚书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百里未荨,很明显的看见了她眼底那毫不掩饰的算计。这个少女,城府也太深了些。她要让两人洗手和擦手,可这东西又不是她来准备,她究竟在谋算着什么?刑部尚书略一迟疑,却听得百里未荨神色微微的变了,虽然面上还是那幅无辜的神情,但现在看着他的神情却隐隐的带了点威胁:“尚书大人觉得本郡主此提议如何?”少女声音不急不缓,却偏偏在“本郡主”三个字上加重了声音。刑部尚书眸色加深,呼吸也重了些。静宁郡主,公主幺女,皇族明珠,熠熠生辉。能文能武,城府深沉,更重要的是,她的背后,是整个乾凌皇朝最有权势也是最为尊贵的人——当今的陛下。他原本也是忠心的臣子,自然希望国家安好,社稷稳固。刑部尚书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计较。在尹侍郎紧张的注视下,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沉声道:“那便按着静宁郡主说得来办吧。”离王终于睁开了眼,他眼神一转,便瞥见了尹侍郎手指尖的那一滴油状液体。他忽然间明白了什么,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他倒是没想到,这个没用的女婿,竟然还有这一手的准备。这般的深谋远虑和周全考虑,不像是他的处事风格,倒像是他那个虽是庶出却比嫡女的离心郡主还要聪慧了许多的庶女。不过,究竟是不是做了这样的准备,在他眼里,都不重要了。将死之人,如同蝼蚁,便是再努力地想要翻身,也是无用。他悠悠地在刑部尚书之后,接着开了口:“静宁郡主所言即是,本王赞成。”尹侍郎面色一时间惨白至极,双手紧握成拳头,咯吱作响。百里未荨淡淡地笑,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而她,只是在等待着最后的结果。水最终还是被端了上来,尹侍郎不情不愿的把手在水中晃了一下,就急忙地想要抽出来。百里未荨挑眉,眼中含着挑衅,声音冷淡却欠扁:“哦?原来侍郎大人平日里便是这般洗手的么?果然是不注重卫生的人。”尹侍郎额头上青筋暴起。一直未说话的程苟此时倒是对此表示了赞同:“姨父,你还是好好的洗洗手吧,免得惹人嘲笑。”他早已看出外祖父不会去救尹侍郎,因此这句看似在帮百里未荨其实是在帮自己的话说得十分顺溜,毫无压力。接连着被政敌怼了之后,岳父和外甥不仅不帮自己,还要帮着政敌,尹侍郎差点气得当场昏厥。气得太狠的后果,就是心脏生疼。尹侍郎满面通红,心脏如有刀在捅,他觉得自己离当场去世可能只差一点儿了。诸多眼睛看着,他只得再次洗了洗手,然后拿着托盘上的手帕,擦了擦手。他放下手帕的那一刻,面色已经由红变紫,像个没煮熟的大番薯。另一边,尹孜玫已经规规矩矩地洗了手,用手帕擦了擦手。她放下了托盘上的手帕,一只手轻轻地拂过了一只袖子,在无人注意的角度下,她朝着内部的手指尖处,沾染上了一点淡淡的白色粉末。她的另一只手也随之搭上了自己染了粉末的这只手,顷刻之间,她的两只手上,都沾染了淡淡的粉末。这动作一气呵成,在众人面前也只是很自然的保持礼节的动作,除了百里未荨和老谋深算、见多识广的离王,没有人看出任何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