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住也能去找咱们。否则都不知道她啥时候拿走的,我们再想要回来也没法要。”李玲道。
偷几包挂面这种事公安局没法立案,村长也没法管,钱绿柳太不要脸,村长也不想掺和他们家的事。王然想到这些就对李玲的小闺女说,“你在家看着。”看向她闺女和大侄女,“你俩去割几筐野菜野草喂羊喂猪,然后跟你爹他们一起回来。”
几个小姑娘不懂为啥要跟他们的爹一起回来。
王然道:“你小叔不走你奶奶急得不行也不敢往这边来。”要偷他们的东西也得等顾承礼走之后再干。
大大小小几人明白过来,李玲就让她小闺女去堂屋,随后让她大侄女从外面把门锁上。
刚吃过饭还没去上工,在树下歇息乘凉的人看到这一家子出来,顺嘴就问:“你们咋没跟老三一起去?”
“老三说我们不用去。”王然接道,“还不去上工?”
“歇会儿。碗还没干这么急干啥。听说老三拎好大一包东西,都给你们买的啥?”
王然料到左邻右舍会问,“除了挂面还能有啥。天这么热也不能买糖果罐头。烟酒白糖红糖限购,也只能买挂面。”
众人猜到是挂面,因那个包裹的外形很像一把把挂面,“够你们几家吃好些日子吧?”
“咋可能。”王然看一眼她大儿子,“这孩子放开肚子吃一顿能吃一把。”顿了顿,“还不如给我们两袋杂面。”
这是实话,王然说的时候嘴角眼里借带笑意,众人也听出来她想拿挂面换杂面。
村里会过日子的人家都这么干过——得了好东西就换粮食,所以也很支持她这么做。有那最近办喜事的人家立马动心,一个劲冲王然和李玲使眼色。
妯娌二人相视一眼,让闺女儿子去弄猪草羊草,就朝跟她们使眼色的人走去。
村里的生活苦,也要看和谁比。跟顾承礼和沈如意这类双职工且工资高孩子小的家庭比是没法比,但远比城里那些一家只有一个正式工,还要养几个孩子的好。
农闲时可以下河摸鱼,弄些野果子野蘑菇野木耳,还可以在宅基地上种些豌豆黄豆芝麻之类的,再养些鸡鸭,留着自己吃也行,送去收购站也行。反正只要勤快,不赶上洪涝灾害的大荒年,小日子还是挺滋润的。
现今正好是丰收季,除了懒汉家家都有余粮,王然和李玲坐下跟众人一显摆那挂面有多白,打算农忙过后就回娘家的人登时也想和她换挂面。
王然和李玲正担心挂面保不住,自然是谁换跟谁换。
妯娌二人返回家中,王然拿挂面,李玲去找干净的面袋子。顾承礼向沈老爷子汇报沈如意和三个孩子的情况的这么一会儿,挂面就全换出去了。
最先找王然换挂面的人却没有离开,等人都走了才问,“真的就只有挂面?”
“你还不信我?”王然反问。
那人不信,“你们家老三不是这么不讲究的人。以前手头上没钱都不忘给孩子们买几包糖,现在他们自己管钱,你说只有挂面谁信。”
王然看一下李玲。李玲到里间把四盒麦乳精拿出来。那人眼中一亮,“我就知道得有这东西。我家没豆面和玉米面,拿钱买成吗?”
“不成。”王然摇头,有些为难,“换杂面老三能理解,卖钱有,有点不大好。”
那人也觉得不大好,被人知道了还是投机倒把,“听你婆婆说那边是部队,所有人住一块,连种菜的地方都没有?要不,我再添点,咋样?”冲王然努一下嘴。
王然想想,“也行。”
“我回去拿了。”五十来岁的女人抱着挂面就走。
十来分钟,又拎着一小包东西回来。
李玲的小女儿才十一,还有些小孩心性,见状就忍不住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些干木耳干蘑菇干豇豆干茄子片,顿时嫌弃的撇嘴,“你就拿这些跟我们换?”
当然还有钱。但不能让孩子知道,一秃噜嘴说出来,传到谁耳朵里都不好听。
要换东西的人道:“你个小丫头知道啥。我们用清水煮肯定不好吃。你小叔小婶有钱,买几个猪蹄或者一副猪下水,多放点酱油,跟这些东西一炖,美着呢。”
小姑娘不禁转向她娘。
“你有空你做。”李玲道。
小姑娘不会做,更不知道去哪儿买猪下水。对老百姓来说,天大地大都没田里的庄稼大,不看着粮食入粮仓,就是村里的懒汉也没心思干别的,李玲自然也没空。
这个道理三岁大的孩子都懂。小姑娘不敢闹。李玲道,“她就跟你大伯母换一瓶,不和咱们换,回头我拆一瓶,让你们几个尝尝味儿。”
小姑娘忙问:“真的?”李玲点一下头,小姑娘就往外跑,迫不及待地告诉哥哥姐姐们这一好消息。
那人见孩子出去,立即把钱给王然。
王然和李玲又把她们存的干菜拿出来,用顾承礼装挂面的袋子装大半袋,就在家等顾承礼。
没人得空送顾承礼,顾承礼要走着去坐公交车,所以也没在地里耽搁太久。村里人陆续上工的时候,顾承礼就走了。
挂面没了,几瓶麦乳精虽然不便宜,但也不值得仨孩子在家盯着,王然和李玲在瓶子外面裹几张纸,往锅底下草木灰里一塞,就锁上门下地。
她们前脚出门,院里就多出一人。
女人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扎着两个麻花辫,长相清秀,可那神色很是刻薄。不是顾绒花又是哪个。
顾金柱家的堂屋和厨房中间有个小胡同,墙高不过一米五,顾绒花就是从这里翻进来的。经钱绿柳指点,顾绒花已会摘门。三两下把木门摘掉,顾绒花进去好一通翻找,不但没找到一分钱,一根面条,连剩菜剩饭也没找到。
倒是在橱柜里找到半框馒头,但全掺了玉米面和高粱面,还是杂面多白面少的那种。顾绒花嫌弃的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以至于气得连门都没安回去。
饶是王然和李玲有心里准备,傍晚归家看到堂屋门敞开,衣服被子乱成团,也险些气晕过去,当即就让顾金柱给顾承礼写信。
顾金柱不识字,就让他大儿子写。
十七岁的少年看到这一幕也气得不轻,“给小叔写信有啥用?”
“告诉她你奶奶和你姑干的好事,她俩以后死在屋里都没人问!”王然气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