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你。◎
杨雎说得动容, 哭得又实在是凄惨。
说来杨雎这个人,自幼穷苦人家出来,不过读书实在聪明, 举家借了钱让他进京考举, 不过京内的那些个纨绔子弟也就喜欢欺负他。
他就凭着那股子劲好在考上了举,可也受了打击。
自此之后就痛恨勋爵侯门,对那些自认为出身高贵的人呢说话做事从来不留情面。
一副铁面的样子, 而且也好面子,没见过什么服软的时候。
同僚和上司知道,在朝为官这么多年,其余人也都知道。
偏偏就这样一个人, 在朝廷上、当着众人的面哭得那么惨,谁看了心里都不痛快。
在朝列的陆承昌听完就出列, 脸色今早被李明衍放出来的时候已是极为难看,如今更是惨白至极:“杨大人……我明白你的心情, 但这事肯定是搞错了, 珏儿性子确实乖戾,但想来也做不出这等事来,您——”
“什么叫做不出这等事来?陆侯爷啊陆侯爷, 我以为你做事糊涂, 没想到为人也糊涂得很啊!
圣上亲自派人审问调查,人证物证确凿,你现在居然站出来说什么搞错了?哎哟你这张嘴,真的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事已至此!杀人偿命, 陆珏他要以命偿命!你这个做父亲的, 教子不严, 也休想逃脱!”
杨雎直接涨红了脸, 指着鼻子冲陆承昌说道。
那身子前倾,似乎恨不得当场杀了陆承昌。
陆承昌在这朝堂上一向透明,头一回遇到这,怕也怕死了,见到众列之首的那高大男子,立刻求救似地喊道:“殿下!殿下,您说两句话,救救珏儿吧!”
“差点都快忘了平南侯府与太子殿下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一直未开口的萧山京慢声说道,“只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殿下自然也帮不了你什么,不过你们这侯府啊,当真拖累殿下。”
众臣本就被杨雎那一番搞得心有不忍,这会儿听到萧山京开口说了这话,不少朝臣也是真心拥护太子,于是开口说了起来。
“萧大人说的不错,这陆珏做出这等事情来是家中教导无方,陆侯爷现在还在空口狡辩!”
“圣上!臣早就听闻平南侯府的三子性情乖戾,过往还有打伤人的案子,后来臣也去了解了一些,他们家的仆从换得勤换得快,这里面不可能没有蹊跷!”
“家风如此,还与皇家结亲!圣上、殿下,臣认为……”
说话的这朝臣说到一半,看见太子殿下正施施然转身看着他,那眼神冷寂,他一下竟也不知自己要说什么。
随后那眼神,也轻飘飘落在了狼狈的陆承昌身上。
陆承昌以为李明衍是要帮他说话,但没想到李明衍看了他一眼,就开口道:“平南侯府是有蹊跷。陆珏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
刚开始喜欢打人,后来要见血,之后要折磨半天才肯放出来,出来的也没一个好的。
借着招贴身小厮的由头,专找穷苦人家的儿郎,穷苦人家的孩子翻不起什么波浪来,他知道,你知道吗,陆承昌?”
陆承昌张了张嘴,硬着头皮说:“臣不知道。”
“好一个不知道,”李明衍声音极淡,“陆珏孤不会为他说半句话,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至于与皇家结亲一事,内人的情况你们哪个不知道,自幼跟在孤身边,哪是陆家教导出来的?”
朝臣一片沉默。
太子殿下的话确实有道理,且殿下这态度也没有要偏袒陆家的意思,那便是最好了。
“但陆珏这事,事出岳家,如今才被发现,孤免不了责任,孤对不住你们,对不住百姓。”说罢,李明衍朝杨雎拱手一鞠躬,又朝众臣拱手一鞠躬。
杨雎与朝臣们哪能接下这鞠躬,连忙回礼。
随后李明衍向李成乾自行领罚跪宗祠三日。
“殿下……”
“殿下……”
李明衍走的时候,不少朝臣面露愧疚,连杨雎都不再哭嚎,而是深深叹了口气。
至于陆承昌,上午刚被李明衍放出来,下朝后又被李成乾关押了起来。
宗祠内,千根烛火齐燃,澄黄的光照亮了上方无数牌位,而李明衍就跪在下方的蒲团上,蒲团前还放了□□经《文子》。
他的视线定在道经上,淡然的眼眸微垂。
侧脸在光影下,略显消瘦。
陆云檀拎着一个提梁瓷盒,正走到宗祠门口,一下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个场景,还有殿下极为庄正的背影。
他跪的笔直,腰背挺拔,没有因为这里没有一个人而有任何放松懈怠。
陆云檀不知怎的,心口涌上一股子辛酸。
她也听说了今日朝会发生的事,虽说陆珏的事殿下一点都不知情,但陆珏与殿下因为她带有的那么一点关系,殿下还是在朝会上当众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