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衍转身就去宜秋宫。
而这时的陆云檀,已经躺在宜秋宫的床榻上了。
今日是其他的小宫人守夜,姑姑也已经去睡了,这样云檀才悄悄起身去拿自己藏了许久的小匣子。
这匣子,她一直放在宜秋宫的箱笼内。
她的东西不少,也确实有很多不用却也扔掉可惜的东西,宜秋宫是她曾经的家,殿下也是这么认为的,就剩了不少箱笼在这里。
一日她就趁着所有人没有发现,将这个匣子塞进了一个箱笼的底层。
因为这个匣子不能带到承恩殿,在承恩殿,人多眼杂,她就算藏得再好,殿下总有一天也会知晓,与其提心吊胆过着每一日,还不如放在宜秋宫。
‘咔嚓’
陆云檀用金镯子里的小钥匙打开了小匣子,里面的一切与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这是她多年来一点一点攒起来的酸涩啊。
陆云檀刚要伸手去拿匣子里的那块和田白玉,且刚拿到手,就听见几下敲门声,她被吓了一跳,连忙将白玉放了回去。
这个时候怎么有人敲她的门,再说了……门口不是有宫人的吗,怎么宫人不进来禀告。
陆云檀这般想着,敲门声又响起。
她急急忙忙把小匣子放在桌案上,跑过去开门,刚一开门,就看见殿下站在门口。
陆云檀愣在门口半晌,嘴巴微动了动,也没张口说话,而是偏过了头,反而是李明衍先开口说了话:“不请我进去坐坐?”
陆云檀如今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心一下一下抽着。
她低头垂眸,随后哦了一声,继而转身,李明衍随着她走进了殿内。
正要拉帐进内屋,陆云檀隐隐约约看见桌案上摆的小匣子,头皮一麻,连忙停住了脚步,回头道:“殿下……我今日有些累了,您想必也没睡,不如明日再说吧……”
李明衍顺着陆云檀那慌张视线的方向随意瞥了一眼,继而收回慢声道:“好。”
陆云檀呼了一口气。
李明衍继续开口:“那你先收拾东西,与我回承恩殿。”
陆云檀一下抬眼,对上了殿下那双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眸。
是的,仿佛在他眼里,她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只是他名义上的太子妃,只是他出于不忍之下才不得已放在身边的。
如今他无视她,不搭理她,甚至还要用蹩脚的理由搬出承恩殿,现在为什么还要过来让她搬回去,她搬出来不是更好吗?
“我不回去。”
陆云檀收回视线,定在脚下的地砖上。
同时映入视线的是殿下的那件鎏金螭纹玄色披风的衣摆,烛火照耀,栩栩如生的螭龙上似乎还游着一层浮光。
这是她一贯以来的视角,她一贯以来,辛酸的视角。
这份感情本身就是不平等的,就如他们的身份,他多尊贵啊,而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的庇护,至于这份感情,也都被他的一举一动牵扯着。
“我为什么要回去呢,殿下。承恩殿是东宫太子与太子妃的住所,你搬出了承恩殿,留我一人。
如今平南侯府又出了事,父亲尽管千错万错,但有一句话确实是对的,那就是平南侯府出事,我不可能不受牵连。
我也知道,当初立召封我为妃,朝臣大多不满,连殿下的东宫内臣都不甚满意。
现在出事,他们难免借此机会攻击殿下,攻击我,今日我问殿下的那句话,殿下都说或许吧。
如此这般,我为何还要留在承恩殿呢?我还有什么脸面留在承恩殿呢?”
说着的时候,陆云檀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不过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殿下慢慢弯腰,与她平视,伸手触碰了她的脸颊。
手指冰凉、萦绕着清冷气,是她熟悉的味道,陆云檀眼泪没憋住,像线似地落下,甚至有些还顺着手指落到了掌心。
李明衍收回手,握紧手心。
他有太多的话想说想问,可见到她,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一句话也问不出,他笨嘴拙舌的很,可心里有被死死拉扯紧绷,仿佛随时就要断了。
“我没有任何意思,无论是这几日还是搬去明德殿,我只是……心情不好。”
“不是,不是的……”陆云檀摇头,缓缓蹲下腰,眼眶泛红,终于说出了一直没勇气说也不敢承认的话,“殿下只是不喜欢我罢了——”
“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李明衍径直打断了陆云檀,一字一顿道。
陆云檀瞬间抬头。
李明衍沉默半晌,最后才低低道:“我过来的时候甚至都在想,我搬去明德殿、平南侯府出事是不是正好给了你机会,让你逃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