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殿下而言,娘子的事都是大事。◎
陆云檀心顿时往下一沉。
尤姑姑脸上本有的一点笑意也凝滞了,脚步跨上前就要进屋理论,被陆云檀拦下:“等等,姑姑。”
“娘子,这不能任由他们这般——”
“我知道,姑姑,”陆云檀拉住了尤姑姑的袖子,犹豫着开口,“我来出面好,姑姑你不用替我出面。”
为了让尤姑姑放心,陆云檀露出了个温和乖巧的笑容。
笑容如此温和乖巧,但眼神中藏着一分坚持,尤姑姑叹了口气道:“好。”
话说着,心底升起几股暖意,但也不乏怅然。
每每回侯府总有这样的事,昨个儿送出去的东西次日就落在侯府四娘子手里。
小娘子宽厚,又存着对父亲的孺慕之情,不想惹得父亲与现在的这一大家子不快,便不去计较。
但次数多了,小娘子忍得住,她可忍不住。
于是去年便阻止了那四娘子的行事,事儿处理得虽好,但架不住别人说一句:要你这老婆子管他人的家事?
小娘子也是怕她又被别人说,现在才要亲自出面。
话说回来,就因着家事这两个字,又看在小娘子的面上,太子殿下对这平南侯府的态度也极为微妙。
说来小娘子在侯府里受委屈,太子殿下真能上门讨个公道吗?
端的什么身份?
凭的什么资格?
再有什么身份或资格,比小娘子的亲生父亲更有身份资格吗?
更何况,小娘子之后还要回府的,这回府了就不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什么事都是不知道的。
哎。
真是难办。
如果小娘子成了东宫的太子妃娘娘便好了,名正言顺地待在东宫,不过就是挪个宫殿的事,从宜春宫搬到承恩殿,这可太近了。
可惜,殿下与小娘子就没看到对眼啊,尤姑姑看着陆云檀进去的身影,无奈想。
陆云檀踏进了正屋。
正屋内。
少年丰神俊朗,眉眼中沁着几分父亲年轻时的恣意,半倚在一侧桌案上,调笑着展开手中的画轴,一旁的少女则半个身子倾过去想去拿回那画轴,面容灵动,娇嗔着瞪了那少年一眼。
陆承昌与薛氏在坐塌上喝茶,看着自己的这对儿女,满心满眼的温柔与慈爱,以至于都未注意到陆云檀进屋了。
“给父亲薛姨请安。”陆云檀开口行礼道。
“云檀来了啊,”陆承昌听到声才将视线移到陆云檀身上,端正了那像平日里严厉的面容,就如陆云檀一向看到的那样,“你一年都在宫中,难得出来几日,要与自家弟弟妹妹好生相处,这样以后关系才亲厚,莫要像之前那样,一回府就闹出点什么事。”
陆云檀垂眸,眸光渐渐黯淡道:“女儿都听父亲的。”
“郎君真是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云檀难得回府,你还说她作甚么?”薛氏道,“玥娘,珏儿,快来给二姐姐请安,你们许久没见了,有好些话要说罢?”
陆云玥撇嘴嘀嘀咕咕:跟她有什么话好说。
陆珏尽管同陆云玥一样,对陆云檀极为不喜,但还是上前几步道:“见过二姐姐。”
动作极为随意便是了。
陆云玥见自己哥哥都上前行礼了,也不情不愿随着说了一句。
陆云檀自然一一回礼。
回礼后,眼神轻飘飘地落在陆珏手中拿着的画轴上。
她的眼神直白不避讳,外加她的那双眼眸极为漂亮,就这么盯着一样东西,屋子的每个人都注意到了。
“你看什么,又不是你的——”陆云玥不满道。
陆承昌握拳咳了声打断了陆云玥的话,继而看向陆云檀道:“云檀,早上玥娘瞧见了这轴画,说很喜欢,为父想她上次生辰没送她什么礼,便将此画赠与她了,你一直在宫中,玥娘的生辰也从未送来什么,不如就给了她这轴画,当做弥补了。”
原来是她拿来的。
陆云玥与陆珏互看了一眼。
陆云檀眸光更淡,但面上却多了丝轻笑,笑中隐着一丝酸涩:“云檀听父亲不知说了多少遍想要一轴柳道宁的真迹,原以为父亲是真想要的。但父亲疼爱子女,再喜爱的东西也是可以割让给我们的。”
听了这话,陆承昌以为云檀不在意此事,顺着她的话道:“自然,哪个做父母的不是这般,你若有什么喜欢的,为父自然也会给你。”
“云檀谢过父亲,”陆云檀脸上轻笑还在,只是那笑中的酸涩已经消失,剩下点点淡然,“不过,父亲此事却做错、也说错了。”
陆承昌皱眉。
“女儿自知不该说父亲做的不好。但有些事不说又怕父亲以后在官场上行事差错,酿下大祸。”陆云檀低头道,“若只是什么小物件,父亲爱子女心切,给我们也便罢了,可像这等有价无市之物,甚至连当今圣上都想得到一轴的柳道宁真迹,父亲就这般转让,可考虑过送礼之人?”
“这不是你送的吗——”
陆承昌说到一半,话吞回嘴中,云檀尚在宫中,哪来的本事去寻这么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