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的偏厅里,此时只有宋苒一家人在里面,当然除了叶氏,她怀像并不是太好,如今正躺在床上。宋廷笔挺地站着,即使签了卖身契,从事着商业,也有一番清高的气质在其中。他面带严肃,一双锐眼直勾勾地盯着宋苒,不怒而威,声音平淡却洪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过是才离开月余,竟发生了这样事情置宋家的颜面于何处”宋苒嘴唇蠕动,却是什么都没说。她知道这样的宋廷已经是气得没有理智了,前世她不过是顶了一句,就差点被打死。有时候她会想,为何她爹会这么在乎这些不过都是签了契子的奴才罢了,那份尊严,那份颜面早就不应该存在了。而且他还很注重对子女的学问,尤其是那一手字,若是写得丑了,肯定会被抽鞭子。不过前世的她也算是另类吧,在入宫前除了认得字,且一手字能拿得出手,几乎是没有任何优点。“有脸做倒是没脸说了不成”宋廷见一屋子里的人都没说话,瞪着宋苒,语气加重了几分,“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的居然去爬了少爷的床,简直就是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小姑伤风败俗咯”叶氏的儿子青哥儿正坐在宋安的腿上,他是整个家里最得宠的,自然不惧宋廷。一时听到了这么个新词,自然就顺口说出来了。宋安眉清目秀,与宋苒有着四分相似,却与宋廷的长相有着七八分。他眉眼间带着赶路时的疲惫,歉意地对着小妹笑了笑。随即轻拍青哥儿一嘴,清眉一瞪,有心想说青哥儿几句,但碍着宋廷还在发怒呢,便将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青哥儿对谁都不怕,就是怕他爹爹和欺负他的小姑,被他爹宋安这么一瞪,虽不知为何,但却只能闭着嘴,赌气似的谁也不看。宋安显然对于这个小妹妹这次的爬床时间,有些惊恼。他从小待她也自然是不同的,宠那是肯定的,虽也是经常被她闹得很头疼,平日里也是多对她的行为不喜,但家里能给的几乎都是先给了她,可居然还是做了这样的事情。眼下,正是爹板正小妹性子的时候,他虽是担忧,可是万不敢打扰也不想打扰。可邓氏却不依了,她知道她的女儿变了好多,每日还在训练,而且一手医术连万源大夫都折服,凭什么说她女儿伤风败俗“你个死鬼哦,一回来就作,什么都不问清楚就乱吼。”邓氏含着眼泪,锤了宋廷几拳,“尽听了些府里那些嚼舌根,没脸皮的话你是不是没脑子啊,没脑子啊你还做什么大掌柜,去养猪吧你”宋廷在哪不是被人给敬着哪怕是在主家跟前都有体面,如今被自己的媳妇这么一说,脸不禁黑了一片。邓氏可不管宋廷脸黑不黑的,她的女儿被冤枉了,也只有她能做主:“做了这么多年的大掌柜竟是个是非不分的人,别人的话怎么全信你怎么不先打听清楚再来刚回庄子就这么闹,你嫌弃你女儿伤风败俗,她一堆人抢着要,就你那万兄想要苒姐儿做她闺女呐”“万兄”宋廷皱了皱眉,他从商州回来,与主家汇报了一番,却听到了婢子们的议论,待听到是有关他女儿爬床的事情,他立刻就心急燎燎地与长子宋安,赶了回来。他原是担心自己女儿吃了亏,可一回来见他女儿气色非常之好,顿时有些气愤。他也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可是没人回答啊,他做错什么了而且这和万兄又有什么关系了邓氏冷哼一声,“就是那万源万大夫,如今他可是你女儿的徒弟就差了磕头拜祖了”“胡闹”宋廷大喝一声,以为宋苒欺负到了万源的身上,不由得大急,“你快快和我去和万兄道歉认错。什么磕头拜师,他的年纪比为父还大几岁呢”宋苒嘴唇张了张,刚想说出原因,邓氏就开始咆哮了,“哎哟喂,要逼死人了啊,逼死人了啊”她一下坐在青砖地上,也不顾三月初春还是有些寒意,“别人要做你女儿徒弟,你还要你女儿去道歉。又是什么都不问,可真真是个猪肘子外拐的人呐”见此,宋苒后退几步,她算是开出来了,邓氏在演戏。平日的邓氏可不是这样,虽然谈不上知书达礼,但绝不是这市井泼妇的样子。她想着,估计她娘是怨她爹走得太久了,家里又出了两件大事都没有在邓氏身边陪着,所以想要故意气气宋廷。这么想的人还有宋安,在几个子女中,他可是与他娘相处最久的,也是最了解他娘亲的人,自然也看出她今日的不对劲了,也乐得在一旁看他爹吃瘪。真真是怪异的一家,就莫说坐在宋安腿上的青哥儿了,就只差没拍手鼓掌叫好了。宋廷那张老脸刚黑完,此刻又涨的通红,平日那些左右逢源半点也不见,只得瞪着个双眼,与邓氏互瞪着。骂也骂不得,打就更舍不得了,这媳妇是他求来的,自然不能亏待了,况且她又没犯什么大错。宋苒眼见着事情僵住了,只好扶起邓氏,“阿娘,阿爹和大哥都才回来,舟车劳顿咱们就先不闹了,一会咱们再把事情和他们说说。”“”宋廷与宋安却是惊住了,他们可都知道宋苒的心思,瞧不起自家人,有将近七八年的时间未喊过邓氏娘亲,更是不会喊爹,大哥大姐了。他们这才一个多月,到底家里发生了什么不过让宋廷更加愕然的是,在宋苒的一句话下,邓氏点了点头,然后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之前眼眶里的眼泪,满脸的愤怒不堪竟像是他一个人的幻觉。宋苒瞧见宋廷的表情,心底暗笑了几分,果然她娘之前答应“若是她爹凶她,她娘就会第一个不饶她”的话,不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