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尧一时半会儿没分清他俩谁更弱智。
“那,”小孩儿又问:“陆尧哥哥在你旁边么?”,
晏轻顿了一下,陆尧双手交叉,使劲儿摇头,又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晏轻果断道:“没在。”
嘎达一声,门锁落了下来,防盗门被慢慢推开了,里边露出张白皙的小脸,小姑娘约莫六七岁,头发上别着一只粉红色的兔子发卡,眼睛乌溜溜的。她费劲儿巴拉的把防盗门推到最大,后边的陆尧垫着脚使劲儿往墙上贴,脸都糊在门上了。
小姑娘抬着头,奶声奶气的说:“晏轻哥哥好,我叫兔兔。”
晏轻后退一步,兔兔也跟着他往前走。小姑娘年纪太小,不怎么懂事儿,家庭教育看上去也非常粗糙——要是换成其他小孩儿,估计没少被家长揪着耳朵说不准给陌生人开门。
等她走出一段距离,陆尧露出了狰狞的微笑,一抬手哐当一声把防盗门关上了,兔兔慢了半拍,猛地一下子被陆尧抱在了怀中。
陆尧呲着牙笑:“抓到了。”
兔兔欢呼一声:“抓住啦。”她揪揪陆尧的袖子,小声道:“爸爸妈妈不让我给你开门。我没给你开门,我是给晏轻哥哥开的。”
陆尧往她嘴里塞了一根棒棒糖,兔兔安心的缩成一团,在他怀里不动了。陆尧一边往下走一边随口道:“兔兔不认生。”
晏轻知道他想讲,就顺着问:“为什么?”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陆尧眨眨眼睛。
晏轻低着头往下走,四单元的声控灯不太好使,没亮,他眼睛里是一片漆黑跟一层接着一层的台阶,陆尧走路也没声音,楼道中空荡荡的,晏轻手指头无意识的抽动了一下,脚底一滑,他身形稳,没摔,连点动静都没有,半张的嘴里却忽然冒出来了点甜味儿,牙齿磕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圆的,草莓味儿。
陆尧后边长了眼睛似的,抬手露出手心里的棒棒糖,头都没回:“咱仨一人一根。”
晏轻伸手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腮帮,跟着他走了下去。
陆尧一只手棒棒糖,一只手摸着兔兔的头,正经道:“听好了宝贝,把这张床搬到八号楼四楼,你就可以从这两根棒棒糖中选一根。”
兔兔掰着陆尧的手认真看了看,问:“你喜欢吃菠萝的还是哈密瓜的呀?我把你喜欢的留给你。”
陆尧说:“我喜欢吃草莓的。”
兔兔失望的哦了一声。她个儿小,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给自己鼓劲儿喊一二三加油,普通小姑娘喊这个是要准备跑五百,她不一样。陆尧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后背:“别喊了,赶紧的,你晏轻哥哥等着回家睡觉呢。”
兔兔伸出手,撅着屁股把床举了起来,她走了两步觉得裤子不抖劲儿,用了点力气,把床往上一抛起,再飞快的提了提裤子,又刚好把床接住。
——行云流水,从楼上看都看不到兔兔的人,只能看见长了腿的床在移动。
“她开门的时候一般都很小心。”陆尧说:“害怕把门捏碎了。”
晏轻含着棒棒糖,不知道在想什么。兔兔连蹦带跳,比他俩脚步都快,在晏轻家门口蹲着等他们。陆尧把两根棒棒糖都给她了,说:“爸爸妈妈几点回来?”
“十二点。”
陆尧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行。晏轻!”
晏轻掀起眼皮。
陆尧把兔兔放到他怀里:“报酬你已经收了,现在该干活儿了。晚上不安全,把兔兔送回去。”
晏轻完全是下意识的走了几步,兔兔把脸贴在他胸口,伸着小舌头,吸溜吸溜的舔着棒棒糖。她乖巧的时候真就是个普通小孩儿,吃糖流口水,给晏轻的手臂洗了个澡。
晏轻把兔兔放在她家门口之后才反应过来。
陆尧说的‘报酬’,是他嘴里的棒棒糖。
“晏轻哥哥再见。”兔兔挥挥手,进去了。
晏轻一个人回去,走到楼道口忽然看见了陆尧。
他身上的冲锋衣已经脱下来了,一双长腿有些散漫的支在地上,歪着脑袋抽烟,看见晏轻,抬手道:“走了,回去睡觉。”
声控灯亮了起来,空中浮着些白点子,陆尧把烟掐了,说:“几年前兔兔爸妈打架,四号楼的钢筋都被抽出来了,后来重新建的。兔兔出生之后,两口子就不怎么动手了。最近在愁兔兔上小学的事儿,小区里有个死了几百年的老学究,勉强能教一下学前班,再往后就不成了。”
晏轻:“嗯。”
陆尧笑了笑:“兔兔是我看着长大的。”
晏轻:“嗯,很可爱。”
陆尧刷的一下停住了脚步,复杂的看着晏轻,最终伸手给他顺了顺毛:“你别觉得我多嘴,我没什么别的意思。还是那个理儿,小区里鱼龙混杂,什么东西都有,不问来路,不问归途,凑活着过日子,你要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就多去串串门。”
晏轻在他后边,落了一个台阶,他本来就矮,现在平视前方,也只能看见陆尧的胸膛。
他难得犹豫了一下,终于下了决心,将放在嘴里没怎么舔过的棒棒糖抽了出来,然后把粉红色、湿哒哒的球体抵在了陆尧的嘴唇上:“你吃吧,草莓味的。”
陆尧沉默了一下,含了进去,嘎嘣一声咬碎了——然后一直到进门都没再跟晏轻说过一句话。
晏轻站在他门前,有点委屈,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他了。
第7章 今天的早饭是豆腐脑
陆尧第二天睡起来的时候,满嘴草莓味儿。
他赤着上半身,靠在枕头上,床头旁边有个小柜子,放着一些连七八糟的东西。玻璃水杯是跟警卫室那个配套的,里边盛着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的凉水。
陆大爷万念俱灰,闷了几口水,想起来昨天晚上他忘了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