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伟觉得不可思议,他瞥了向思明一眼,道:“你不觉得这是个很可笑的提议吗”向思明正想说话,方逸伟打断他,“你觉得我可能答应吗”方逸伟侧过脸斜睨着他。向思明铁青了脸色,毫不含糊地回应方逸伟:“不结婚也可以,至少陪着她把脚伤看好,医生说她的双腿只要坚持做复健,是可以行走的。可是,没有你陪着,她是不会好好做复健的。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冰儿的腿什么时候能行走,八尺门18号就什么时候还给你。”向思明说着,站起身径直走掉,留方逸伟一个人在阳光里沉思。他能不答应吗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方逸伟抬头望见春天近在眼前,却又似乎远在天边。他在明丽到近乎清澈的阳光里痛苦地闭上眼睛。马茹芬和白天朗一直分房睡,自从铰了白天朗那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衬衫之后,两人一直冷战。元宵节,马茹芬难得的留在白家大宅吃团圆饭,元宵节后她又开始早出晚归。大宝小宝那两个可爱的孩子越来越和她亲厚,季庆仁对她每日光临季公馆也已经习以为常,马茹芬跟他说抱歉天天来打扰时,他就乐呵呵地说得了个免费保姆,求之不得。司徒月和马茹芬虽然不能无话不谈,平时在一起,也甚少交流,但二人心里早已把对方拉进心门之内。毕竟大宝小宝成了维系他们情感的纽带。这日,马茹芬照例穿上精挑细选的衣服准备出门去,因为大宝小宝总喜欢伸手她的衣服,所以她从衣服的质料、颜色都精心挑选。质料需得绒绒的,摸起来暖暖的,柔柔的,触感极好;颜色需得明丽的,小孩子喜欢鲜艳的颜色,能像看见花儿一样眼睛雪亮、心情舒畅。每日和大宝小宝相处,马茹芬渐渐从若昭死去的阴霾里走出来。这个世界上,唯有孩子是让人激动的,他们是馨香的生命,能给人无穷的活力,能感染人的心情。马茹芬正轻快地走下楼梯去,迎面碰上了白天朗。曾经温顺隐忍的丈夫早就换了个人,偷情壮了他的雄心豹子胆,另一个女人的甜言蜜语和浓情蜜意腐蚀了他的心性,马茹芬不看他,径自越过他下楼去。刚一擦肩,白天朗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马茹芬回头对上了他阴郁的眼神。那眼神写满厌恶和不悦,就像大年初一早上,他一觉醒来看见满地的衬衫碎布条,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怎么,还要追究衬衫被铰的事情吗不是都说好了吗你继续过你的快活日子,我们互不干涉,也互不拆穿,相安无事活在这白家大宅内。”马茹芬把头一伸,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白天朗扬起巴掌,马茹芬斜挑着眼睛看那举在空中的手,淡淡道:“还想再我从楼梯上推下去,然后失忆你大可不必这样,这样脏了你的手,我说过,我不会拆穿你和柔桑之间见不得人的勾当。”白天朗放开马茹芬,整了整衣衫,冷笑道:“这么深明大义,可惜太晚了。你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门,是不是会你的老情人去了若昭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他是谁的野种”马茹芬一巴掌盖在白天朗脸上,情绪激动,“你不要侮辱我的若昭。”白天朗的脸歪在一边,许久才正过身子,“好,好,我本来对你还有愧疚感,这一巴掌,我们两清了。我和柔桑是真心相爱的,我们再不齿,也是在白家大宅内,而你,出了这白家大宅败坏白家门风,我早晚和你算账”白天朗说着就要走,马茹芬叫住了他,“我没有干对不起你的事我是去看若昭的孩子”白天朗刚刚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马茹芬微微振奋的脸上。“司徒月生了若昭的孩子,那是我们白家的孙子。”“所以嘞”“我要把他们接回白家”白天朗狂笑起来,“你真是好天真啊,马女士白若昭冠了白家的姓二十多年,却不是我白天朗的儿子他不是他就是个冒牌货骗子他都没有资格再冠白家的姓,他的儿子又凭什么进入我白家我觉得你真的天真透顶白若昭是你的儿子,但不是我的白若昭的儿子是你马茹芬的孙子,但不是我白天朗的你可以把他们接回马家,我绝不可能让他进我白家的门”白天朗说完,头也不回地上楼去。马茹芬一下跌坐到楼梯上,怅惘神伤。白天朗说若昭不是他的儿子,只是她马茹芬的儿子。白天朗错了,他一直以为若昭是马茹芬和别的男人偷情生下的孩子,真相永远不是想当然的事情。马茹芬一直爱白天朗,多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只是现在白天朗伤透她的心,她对他的爱显得太不值得了。若昭也不是她马茹芬的儿子,只是二十多年的养育,亲不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白天朗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无耻寻找借口,为自己能继续和柔桑苟且而又不负愧疚感而寻找理由。马茹芬失魂落魄地起身,幽魂一样飘出白家。她心里空落落的,莫说白天朗不答应接回大宝小宝,就算他愿意,季家也未必愿意啊季公馆偌大的家业,之所以愿意让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去继承,无非是因为季大少爷有难言之隐,这一点不用司徒月告诉她,她也能猜到一二,所以,白天朗也好,季庆仁也好,谁不会支持她接回大宝小宝的想法的。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当初安抚司徒月时说的那样:只是去看看大宝小宝,只要天天能看到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竟然是一语成谶,刚开始她说这句话只是权宜之计,她是阴险的,有目的的,耍心机的,她是想慢慢接近,了解大宝小宝,让他们对她这个奶奶有好感,然后再寻找合适机会和季庆仁谈判。现在看来,那已是无法实现的念想了。方逸伟在市里注册了一家投资公司,取名杨刘集团。满城的烂尾楼因为方逸伟的资白重新动工。方逸伟依照向思明的条件,开始每日去医院陪伴向冰儿做双脚复健。向冰儿的脚要想恢复行走其实希望渺茫,可是方逸伟还是执拗地陪着她,有他监督,向冰儿不再对复健持消极态度,而他不过是想要回刘凝波的房子而已。方逸伟对向思明的为人已十分通透,说话不认账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坚决要求签一份协议,只要向冰儿的脚能够行走,八尺门18号就必须转卖给他。凝波,今生今世,一切都太迟了,我所能做的只有排除一切代价要回房子,那是我们两个人的房子,承载了我们之间所有美好的回忆。司徒月接到林亦风挂来的手机,颇感吃惊。自从季小亭知道绑架真相后,她就和林亦风失去了联系。林亦风在电话里头说有东西要交给她,司徒月想了想,还是去林家厝找他。“你要出门去”马茹芬将大宝小宝交给保姆,问司徒月。司徒月木然地点头。“是去见那个和若昭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子吗”司徒月吃惊马茹芬的料事如神,便缄默着,不承认也不否认。“我和你一起去。”司徒月疑惑地看着马茹芬。马茹芬淡淡地笑,颇为伤感,“你不想知道关于若昭身世的事情吗”司徒月一怔,继而点点头。第301章 和白若昭近乎一样的脸车子在林家厝的巷子口停下,马茹芬和司徒月下了车,一阵华丽丽的冷风吹过,司徒月打了个寒噤。马茹芬伸手拉了拉她的衣领,司徒月露出苍白而感激的笑。马茹芬看着她美丽却无神的容颜,心里一酸道:“如果当初我不反对你和若昭交往,那该多好”司徒月的唇角努力上扬,她想说没关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马茹芬的这个如果太让人神往了,如果当初她不反对她和若昭交往,那么若昭就不会死,妈妈就不会死,大宝小宝就不会没有父亲,就不用寄人篱下,而她更不必嫁入季家,和季小亭从相敬如宾到反目。见司徒月一脸怅惘,马茹芬的负疚感就更深了,她握住司徒月的手,满眼忧伤。司徒月的手指在她的掌心冰凉如水。所有的歉意都在二人的目光流转间了然。“人生的河流无可逆转,你丢了一粒扣子,再找回时已经换了一件衣裳。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谁也无法让时间倒流,世上没有后悔药,不是吗”司徒月静静地诉说,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针尖刺得马茹芬的心隐隐作痛。悔不当初的滋味,她算是深刻体味到了。“我们进去吧”司徒月回握了马茹芬的手,她的手在这一刻极其温暖和亲切,给了司徒月一瞬的牢靠感。林亦风早已等候穿堂前,见到司徒月和马茹芬,他愣了愣,道:“伯母怎么也来了”“她想来看看你妈妈。”司徒月看了马茹芬一眼。马茹芬微笑着,微仰着头,看林亦风那张和白若昭近乎一样的脸。她沉浸在这张鲜活的面孔散发出的神韵里,久久不能自拔。林亦风看着马茹芬愣愣失神的面孔,有些无措。司徒月推了推她,马茹芬这才回神,“我来看看你妈妈,是该我来坦诚一切的时候了。”林亦风将马茹芬、司徒月迎进穿堂,一边小跑着去客厅,一边唤道:“妈,妈,有人来看你了”林母闻声从房间内走出来,弱不禁风的身子像一杆竹,颤巍巍地立在客厅中央。看到马茹芬的那一刻,她的眼里已经泪珠在滚动,当马茹芬走上台阶,走到客厅里,林母的泪珠“啪啪”落了下来。马茹芬见林母,自己也呜咽了起来。失去若昭时剜心剜肺的痛又清晰地重现。二人相对哭着,最终又搂在一起痛哭一番。哭泣在林母一阵翻江倒海的咳嗽声里结束,林母生生吐出了一口血。“妈”林亦风大叫一声。众人一齐将林母扶到一张破旧的沙发上,让她半躺着。林母的嘴边挂一抹血迹,她被人掏尽心力般,颓然道:“亦风,给白太太她们搬两把椅子过来。”林亦风还没从母亲与马茹芬抱头痛哭的那一幕中缓过神来,司徒月推了推他,二人一起去搬椅子,围着林母跟前坐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马茹芬一叠连声地同林母道着歉,林母抬起沉重的手,无力地摆了摆。“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林母噙着泪问。马茹芬看看司徒月,再看看林母,她实在说不出事实的真相,只好道:“死于意外,谁也不想的,谁也没料到是这样的结局。”“是那孩子福薄,”林母道,“不管什么原因,他这么短命都是我害他的,如果当年不是因为要给这劳什子的身体看病,他爸爸也不会忍痛将他抱养给你。他是被我和他父亲卖了的,可是我病体没有看好,他倒是享受不了有钱人家的荣华富贵,先去了”林母说到这,再一次嚎啕大哭。马茹芬心酸地握着林母的手,一个劲地说:“是我不好,我辜负你们赠子之情,我没有好好保护我们的若昭,我害他青春早亡,死于非命。”马茹芬也泣不成声。司徒月一直缄默着,她仿佛麻木了一般。这样撕心裂肺的痛,她已经煎熬到一个极致了。林亦风在被绑架时听司徒月说过若昭的死,此时此刻,他也保持缄默。他不想母亲知道白若昭死的真相又迁怒司徒月。那毕竟是母亲的亲生儿子,任谁也不愿意和杀死自己亲儿子的凶手的女儿坐在一起的。二人哭了一会子,终于注意到司徒月,林母说:“季少奶奶,把你忽略了,不好意思。亦风,把妈妈交代你的那个东西给季少奶奶吧”司徒月狐疑着,林亦风已经去房间拿来一个存折,递给司徒月道:“这段时间,我和我妈妈住院花了季家不少钱,虽然绑架的事情是和季家有关系,但也不是季家绑架的我,所以我们的医疗费都还给你。这些钱是我妈藏了很久的,准备给我娶媳妇用呢,要不是不想对不起季家,我妈妈才不会将这些钱拿出来呢”林亦风说着,故意呵呵地笑,想化解一下室内沉重的空气。司徒月当然不会接这些钱,“我公公乐善好施,更何况亦风被绑架被打杀都是被季家牵累的,所以出点医药费,没什么。”司徒月执意不肯收,林亦风拉住她的手,将拿过存折拍在她手里,道:“握牢了,就算寄你先,等我能找到媳妇人选,再同你借老婆本。”林亦风的脸让司徒月的心“咯噔”了一下,微微的醋意陡然萌生,这让她心底尤为恐慌。林亦风将司徒月面上那一抹凄惶之色早就收在眼底,也尴尬地隐了笑容。他知道,不知何时,他的心里开始装下司徒月这个人了。“白太太,可不可以带我去若昭的墓上看看”林母提议。林亦风立时反对:“妈,你这身子骨怎么去屋子外春寒料峭的。”“多穿点衣服就好了,妈妈这身体再不去看看他,恐怕就再也看不到了。”林母说得凄凉。马茹芬动容道:“我让白家的司机来接我们。”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