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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阵白星乱冒,司徒月趔趄着,一直跌到角落去,终于抓住了窗框才站稳脚跟。窗外是十来层的高空,阳光晴好,视野开阔。司徒月望着窗外,只觉脸上热辣辣的疼。“你们杀了他,你们居然杀了他”身后传来一个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司徒月猛然回过头去。眼前的这个女孩一身贵气,满面怒容。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可是又觉得好陌生。等等,她想起来,这个女孩曾在街边送给她一张云姐的名片,而就在刚才,她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她如此盛怒,眼睛里满是红丝,仿佛要生吞活剥了她,她不解,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了他就因为他同你说分手吗你不是很爱他吗爱他为什么不能成全他你们爱情里的人,不是都很高尚都很伟大吗不是说爱情不一定要占有,只要对方过得好就好吗”司徒月不懂女孩口口声声说的那个他是不是指若昭,女孩的眼里没有眼泪,只有满满的愤怒。她看见她从她的手提袋里掏出一叠照片,她听见她说:“为了保护你,就算他不爱我,还是选择和我结婚,而你却残忍地毁灭他,你毁了他,我也要毁了你”她把照片一股脑砸在她的脸上,呼啦啦一阵气流骚动,她的头发和那些照片一起飞出窗外去。许多照片砸在她的脸上,生疼生疼的,然后落到地上去。还有许多照片越过她的头顶,飞出去,在冬末明丽的暖阳里飘飞着。刘凝波和方逸伟正在医院草坪上晒太阳,忽听到警笛呼啸,许多警车停在了急诊大楼前。许多警察从车上下来,警戒线以最快的速度拉开。整个医院大楼都在骚动。方逸伟将刘凝波揽在自己身旁,他们狐疑地看着忙碌的警察。医院里出了什么事“凝波,你看。”就在这时,方逸伟发现从住院部大楼高高的窗口上纷纷扬扬地飘飞下许多照片,那些照片在阳光里舞得像蝴蝶。终于落到了草地上,东一张,西一张,落得到处都是,像是被肢解丢弃的尸块。许多晒太阳的人围过去,人们捡起照片,发出惊呼的声音,还有人吹起了响哨。刘凝波也弯身捡起脚边的一张照片,顿时像被雷劈电击一般呆立住。方逸伟也呆立住。司徒月的裸照。刘凝波的血几乎一瞬间就往脑门上涌,她晕眩了一下,紧紧抓住方逸伟的手。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几乎沉闷得喘不过气来。“凝波”逸伟呼唤她。刘凝波使劲甩甩头,抖着声道:“我没事。”刘凝波说着就冲上前去抢人们手里的照片,方逸伟也赶紧弯身捡地上的照片。一张,一张,又一张刘凝波终于蹲下身子哭起来。恼怒、无措、乏力的泪水不停地掉下来,蓦地,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对逸伟说:“快给司徒月打电话”方逸伟已经掏出手机,拨了司徒月的号码,手机响了许久,无人接听。“没有接。”方逸伟说。刘凝波看向医院大楼的入口处,警察已经围起了警戒线,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她有些欲哭无泪,只是抖着声对逸伟说:“继续打电话。”“凝波,你不能着急,你肚子里还有孩子。”逸伟安抚了凝波一句,就继续给司徒月挂电话。司徒月正蹲在电梯前的墙角里,她的头顶是四方方的窗子,窗子外是四方方的天空,天空盛着明亮的光线,她的眼前却一片黑暗。地上满是她的裸照。照片上她一丝不挂,和一个男人猥琐的裸体纠缠在一起。没有眼泪,只是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地上躺着她的手机,手机一直震动着,方逸伟的号码不停地闪烁。司徒月仿佛没有听见似的,身子就像置身在冰窖,深不见底的寒冷和绝望。她没有办法将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在一起,依稀记得若昭还陪着她在天坛看雪,在颐和园滑冰,依稀记得若昭和他一起去买“为爱闪耀”的钻戒,依稀记得他背着她在北京街头幸福而甜蜜地行走然后若昭突然说分手,毫无前兆,一大袋子的钱砸在她的脚边。他说他要和向冰儿结婚,那是他的高中同学,他说她是银行家的女儿,和白家门当户对,他说她只是家贫如洗的灰姑娘,他说他爱她,但是不能和她结婚然后他倒在血泊中,然后给她名片的女孩出现在她面前。她冲她歇斯底里地吼叫:“你毁了他,我就毁了你”然后许多照片砸过来,漫空飘飞,满地飘落。竟是她的裸照。这些裸照从何而来,为什么她毫不知情这手执裸照的盛怒的女孩难道就是向冰儿她给她名片,让她去找云姐。那晚在星级酒店的ktv里,她被猛灌酒,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难道是那夜被拍下的裸照那么她是不是和照片里光身裸体的男人也发生了关系泪水终于从司徒月的眼眶里重重地滚落下来。她绝望地站起身,僵尸一样爬上高高的窗户,她站在高高的窗框上,她看见楼下的人群正对着那些照片窃窃私语,她只能凄凉而绝望地笑着。风吹过来,撩起她的长发。高空的风是这样冰凉,凉入骨髓,凉彻心扉,冰冻所有的希望。她仰起头,看飘着大片大片云彩的天空,云彩上面依稀现出若昭的面孔,可是瞬间又冰解冻释,像单薄的冰层,轻轻一击,就碎裂成片。草坪上的人群骚动着,人们迅速围拢过来,对着高楼窗口上的司徒月指指点点。刘凝波和方逸伟急坏了。他们拼命地冲司徒月喊:“司徒月,不要啊,司徒月,不要啊”司徒月低下头去,她看见了远远的草坪上刘凝波白色的身影,她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她在乞求她不要做傻事。可是,亲爱的姐姐,叫我怎么可能再活下去这样的奇耻大辱。亲爱的姐姐,谢谢这一生你的相爱相知,我,司徒月,已经彻底毁了司徒月流露一个绝望凄美的笑,闭上了眼睛。“不要”草坪上的刘凝波只觉心里一紧一悸,便有一股清晰的疼痛从zǐ_gōng 里传来。她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浓稠的血腥冲出体外去。方逸伟已经看见了刘凝波大腿上渗出大片殷红的血,他惊急地唤了声:“凝波”刘凝波便晕倒在他怀里。第241章 若昭出事“姑娘,你不要做傻事”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惶急的声音,司徒月回过身去,是方主任。阿残的主任医师。方主任就站在窗框几尺之遥的地方,他慈眉善目,一脸忧急之色。他对着她伸出手,道:“司徒月,你是司徒月,对不对你不要这样,什么事情这样想不开”司徒月的头使劲摇着,泪水纷纷滚落,她痛苦而绝望。“你想想凝波,想想阿残,想想你的妈妈,你不能这样。什么事情要让你这样想不开啊,孩子”方主任快急死了,司徒月就站在窗框上瑟瑟发抖,一不小心,她就会掉下十几层楼的高空。但是,他面上又要尽量镇定。他一步一步靠近她,尽力地游说,“司徒月,你想想阿残,你们费了那么多心思拯救她的生命,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你妈妈一个人守着阿残,多苦啊,你要是想不开这样一死了之,你让你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情何以堪你想想凝波,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死了,她该有多伤心”司徒月已经失声痛哭了,说时迟那时快,方主任上前一步,抱下了她。方主任道:“快去病房看看吧,警察来了,毕竟出了人命关天的案子。”司徒月一惊,顾不得哭,问道:“那个人会有生命危险吗”“现在不知道啊,正在抢救中,要是命没保住,那案子就大了。”听方主任这样一说,司徒月立刻撒腿往病房跑去,跑到通廊口,见几个警察正押着蓝青走出来,蓝青的手上戴着手铐,面上泪痕未干。“妈,你们为什么抓我妈”司徒月冲上前去,几个警察上前拦住她。“司徒月,”蓝青唤她,她的目光是哀哀的请求,声音带着哭腔,“照顾好阿残,一定照顾好阿残,若昭那一刀是妈妈捅的,妈妈坐牢去,你一定要照顾好阿残,照顾好自己。”蓝青被警察抓走了,一行人呼啦啦从她身旁掠过,最后空旷的通廊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她呆呆地立着,思绪就像断了片。许久,才回过神来,她缓缓地,缓缓地走到病房去,病房的沙发椅上直挺挺地坐着阿残。阿残就像一座冰雕,阴森森地可怖地坐着。司徒月呆呆地坐到她旁边去,整个病房就像一座森冷的冰窖。她们就像两个冰雕,连呼出的气息都是凉透的。许久,阿残说道:“我杀了你的心上人,你不恨我吗”阿残的声音像是从最遥远最孤独的雪山上传来,司徒月激灵灵一凛。她侧过头看阿残,阿残的面目又恢复从前的阴冷的神情,她的唇角挂着一抹冷笑。司徒月的泪滚下来,声音飘飘忽忽的,“为什么是妈妈替你”“我跟警察说了,白若昭是我杀的,因为他侮辱司徒月,侮辱司徒月贫穷寒酸,侮辱司徒月有个生了白血病的盲人姐姐。爱司徒月,却不娶司徒月,这是欺骗,是对司徒月青春和热情的掠夺,这种人,应该惩罚他”阿残发狠地低吼着,她眼眶里那两点黑色的瞳仁就像巫婆的魔豆,散发出阴冷狠毒的气息,那气息从窄窄的眼眶扩散出去,一直蔓延到整张脸上,直至笼罩住整个人。“阿残,为什么是妈妈被带走”司徒月瑟瑟地问,她感到寒冷和无助。“难道你希望被带走的是我吗我告诉过警察人是我杀的,可是妈妈自己说,我是个瞎子,怎么可能杀得了人妈妈说那一刀是她捅的,因为那个人侮辱了她的女儿,所以她不平,她愤怒,所以她给他一刀,准确的,狠狠的,给了他一刀”阿残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像在叙述旁人的事情,脸上一直挂着一抹有意无意,若有似无的笑。司徒月捂住耳朵,她使劲摇着头,喊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太可怕了,阿残,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人”“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是这样的人,”阿残淡淡地笑,“为什么我一生出来就是个瞎子为什么我的眼前永远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黑暗为什么你可以读书识字,我什么都不可以只能永远地呆在妈妈身边。为什么你有那么爱你的人我没有,就算这样,已经这样不幸的我还要患病,还要拖累司徒月。司徒月因为我欠了凝波的钱,那个人可以因为这些钱让你离开他,我什么都不能做,但是至少我可以不让他再侮辱你。妈妈为什么要替我认罪杀人是要偿命的吧因为我这样的贱命去换那个人高贵的命,配不上,所以妈妈替我去还,也好,把我生成这样,是妈妈欠我的,她要还她就去还好了”“请你不要再说下去,阿残,对不起,阿残,我要怎么样才能温暖你冰冷而孤独的心”司徒月哭着去抱阿残,阿残却一把推开她,力道凶残,司徒月摔到地上去,她的手触到一片粘稠而腥臊的液体,是若昭已经干枯的血迹。“不要碰我,”阿残冷冷地说,“我死不了,你应该去看看那个人,他死了没有,你还应该赶紧去找人,想想该怎么救妈妈,你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司徒月泪眼模糊地看着阿残,冷酷的阿残,冷静的阿残,近乎残忍的阿残,她坐在那里,就像一个深不可测的巫婆。司徒月抖抖索索地爬起来,带着满身斑斑驳驳的血迹,趔趔趄趄走出病房去。如果前一时刻,她从窗口上跳下去,那么现在她可以不必面对这样的烂摊子,但是现在她发现她不能死,她怎么能丢下可怜的母亲和可怜到极致的阿残。是的,此时此刻,她只能打起精神来。她得先去找若昭,他是生是死,是好是坏,无论如何她都得找到他。那些说分手的绝情决意的话一定不是他的本意,她知道不是他的本意。司徒月疯了一样跑向急救大楼。就在司徒月从窗口上被方主任救下来的时候,方逸伟已经疯了一样抱着刘凝波跑进急救室。他的凝波,他的孩子,他的幸福,他的爱。他不能失去这些比他生命还珍贵的东西。他疯了似的跑着,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去。刘凝波被医生护士推进了急救室,急救室的灯亮起,方逸伟像是掉进了冰凉的海水里,许久才回过神来,向单位领导打电话请假。不知道等了多久,急救室的灯终于熄灭,急救室的门打开,一个女医生走出来,面无表情地问道:“谁是刘凝波家属”“我是。”方逸伟站起身来。“大人安好,孩子没了。”女医生说着就匆匆走掉,方逸伟呆立在急救室门口,心底里传来一丝清晰的疼。他的孩子,他和凝波的孩子,没了。刘凝波被推出了急救室,她躺在推床上,面色惨白。方逸伟无法细想太多,跟在推床旁边跑,他握着刘凝波的手,一路唤着凝床到了电梯外,电梯门滑开,方逸伟看到了司徒月,满身血迹、满面泪痕的狼狈不堪的司徒月。司徒月也看到了方逸伟,一脸失魂落魄的方逸伟。医生、护士推着推床进了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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