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命是保住了,可是脚却永远地失去了。郁琬跪在太后床前,默默流泪。“母后,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引狼入室。”如果不是她念及过往情谊从山圻接回了尹湘湘,太后又怎么会遭此不幸郁琬只觉杀死自己的心都有。太后从床上向郁琬招手,郁琬膝行至床前,呜咽不止。太后道:“事已至此,自责无用,此事原也不关你的事,你带来的人并无问题,她的确曾是替我治好了脚伤”“那怎么会”郁琬困惑极了。因为她被鬼附体了,现在的尹凝波的躯体里住着前朝公主唐莉的灵魂,这如何说未免太吓人。“无论如何一定告诫你皇兄保护太子,太子是咱们大周朝唯一的血脉了,如果他不在了,咱们大周朝就断了香火了,让你皇兄切记切记。”太后的叮嘱,郁琬自然明白。“可是母后,太子不懂事,一直替那女子求情,只怕皇兄会忍无可忍。”太后摇头:“其实那女子也并非十恶不赦,相反咱们还要感激她,如果不是她,虞氏还在宫中为非作歹”用她一只脚换虞氏一族的倒台,值了。坤宁宫内的人并不比慈宁宫中的人好受。虞贵妃被下了大牢,虞皇后虽然没有被一并问罪,可是整个虞氏一族都人人自危,虞皇后冠着虞姓,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虞贵妃的儿子被带到坤宁宫中,由虞皇后照看。因为见不到母亲,那孩子啼哭不止。虞皇后好脾气安抚于他。风德海忧虑道:“这孩子留在皇后娘娘身边只怕是个包袱。”皇后拿了糖果给虞贵妃的儿子,冲风德海道:“无论如何,他母亲都叫我一声姑姑,打断骨头连着筋,虞氏一族,谁也无法撇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风德海颇有怨气:“当初她得意之时却何曾敬皇后娘娘是她姑母来着过去耀武扬威,如今倒来带累,杀死陆家母女也就罢了,居然敢指使人去谋害太后,她简直疯了”皇后摇头:“此事蹊跷,只怕荣华是中了谁的圈套。”风德海一颤:“娘娘的意思,难道说太后在使苦肉计”“未必不可能,那尹家女医与太后一向交好,怎么会突然成为荣华的刺客此事说不通,疑窦太多。”“可是偏偏皇帝信了。”“那医女手上有和荣华交接的证据,详尽确凿,皇上如何不信皇上原就是个无脑的。”虞贵妃的儿子将糖果往地上一扔,哭喊起来:“我要去告诉父皇,母后说他是无脑的笨蛋”风德海立马上前捂住他的嘴巴,斥责道:“你个小混蛋,谁亲谁疏还分不明白吗如果不是皇后娘娘,你早就被你父皇砍头了。”那医女手上还有这孩子并非皇帝亲生的证据。虞皇后突然打了个寒噤。“风德海,那医女关押何处可否安排见她一面”虞皇后道。风德海甩开哭闹的虞贵妃的儿子,对皇后道:“奴才这就去安排。”无论皇后要做什么,风德海是这世上唯一不过问原因毫无条件执行一切命令的人。夜半的天牢黑漆漆阴森恐怖。狱卒打着灯笼在前头引路,皇后整个人都包裹斗篷里,风德海扶着她小心翼翼走着。“娘娘小心”皇后猛地顿住脚步,风德海还以为皇后绊倒,“娘娘担心”皇后伸手指着前方:“风德海你看”风德海顺着皇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但见无数亮着绿色萤火的萤火虫聚集在一间牢房内,分外诡异。风德海毛孔立起。狱卒却是见怪不怪:“那便是那医女的牢房,夜夜都如此,习以为常了。”风德海打发了狱卒,提着灯笼,扶着皇后径自走向那间牢房。站在牢房的栅栏外望进去,只见无数萤火虫簇拥着一个长发披肩宽袍深袖的女子,绿色的萤火闪闪烁烁闪闪烁烁宛如鬼火。一股冷风自那女子身上吹过来,风德海本能护住皇后,皇后倒是镇定得多。“稀客”那女子竟然先开了口。她自墙角的木床上走下来,萤火虫在她头顶身后齐齐飞动,甚是壮观。她径自走到牢门边,风德海伸手挡在皇后跟前。这女子浑身上下都散发诡异危险的气息,不由人不防。那女子玩味一笑:“好一对苦命鸳鸯,好一个痴情郎君,只可惜身残为奴”风德海头皮一阵发麻,皇后也是心慌意乱,她颤声问道:“你为何知道这些难道是荣华告诉你的”这倒是解释得通,如此看来她还真有可能是荣华的人,刺杀太后的主谋这个罪名倒是没有冤屈她。那女子淡淡笑道:“我为何知道这些对你二人而言没有意义,不过我若能帮你二人成功私奔,方是你二人心中所愿吧”“贱婢,竟敢胡言乱语侮辱皇后娘娘”风德海出言训斥。那女子岂会害怕,兀自说下去道:“我有方技,能够让你重新做回男人。”女子直直看着风德海,风德海一凛。“与其在后宫中咫尺天涯相顾流泪,不如鸳鸯成双在爱人怀里温存一宿,这不是虞皇后一直以来的夙愿吗”虞皇后向后趔趄了一大步,昏黑的夜色遮掩了她苍白的面色。“娘娘,你不要听她妖言惑众,她就是个妖女”风德海情急道。女子啧啧而笑:“风德海,一直以来你都在皇后跟前剖白衷心,没想到竟全都是假话而已,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竟然做了个懦夫,选择退缩,你连自宫都敢,带着心爱的人远走天涯却不敢了吗”风德海只觉心口钻心地疼,这女子太诡异了,字字句句戳中他心中要害。“虞氏一族已然是风雨中摇摇欲坠大厦将倾,还有什么是你们心中顾忌”虞皇后眼睛一亮,道:“你真有方技能够让风德海重新做回男人”“娘娘,不可上当。”风德海出言阻止。虞皇后却摇头,带着哭腔道:“阿海,如果真有这样的方技,让我死了我也情愿,你知道你身上的伤一直是压在我心头的砖,如果真能让你重新做回正常人,我对你便不再愧疚了”皇后说着看向女子,“你说话算话”“自然,只是你用什么条件交换呢”女子诡谲一笑。呜呜,最近真的是很混乱的生活啊,缺钱,缺钱,很缺钱。没有钱,理想什么的都残破一片。哦,已是中年妇女,早就没有理想了。第211章 偷粱换柱之前世今生和两个时空风德海行色匆匆,他的手里攥着一张小纸条,在经过陆景胜身边时小纸条像落叶一样飘落,悄无声息落在陆景胜脚边。风德海没有停留,匆匆而去。看着风德海远去的背影,再低头看着地上的小纸条,陆景胜弯身捡起。“太子,救我一定要救我”陆景胜整个人如被雷劈电击:尹凝波的字迹。“凝波”陆景胜浑身都紧绷起来。尹凝波在向他求救夜半三更,夜色昏沉,一个身影悄悄闪进了坤宁宫。坤宁宫内早有风德海接应,将他引到了皇后跟前。这是皇后第一次如此郑重地打量陆景胜。绝美容颜,长身鹤立,真是好一个妙人。“我还未嫁给你父皇的时候随家中长辈入宫参加过太后的宴请,见过先皇后几面,太子与先皇后的确颇为相像,你的眉眼让我感觉先皇后就在眼前。”“你让你的宫人传信给我,将我引到坤宁宫,不是为了和我叙旧的,而我也不是来为了和你追悼我的母后的。”陆景胜开门见山。虞皇后颔首:“太子是个爽快人,只是本宫好奇太子为何愿意相信本宫”陆景胜道:“她既然能受虞贵妃指使谋害太后,那她便是你们虞氏一族之人,她借助虞皇后你向我求助,说得通。”“你既觉得她谋害太后,为何还要救她”“在我心中,不管她的立场是什么,她都是她,而我是站在她身边的。”虞皇后震惊地看着陆景胜,这个年轻的男子多像痴情的风德海“好,不管你我立场有何不同,如今我们的共同目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救她。”太子救她是因为爱,她就她却是交易。陆景胜没有刨根究底追问原因,只是道:“皇后娘娘有何妙计”“瞒天过海,偷梁换柱”虞皇后的脸上第一次焕发从未有过的生机,风德海看着这样迷人的皇后流露神往的神色,他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皇后这样的表情了。数日后,京城的刑场斩下了一个谋害太后的女囚犯的人头。郊野,风萧萧兮易水寒。已经是民妇打扮的皇后和平民打扮的风德海坐着一辆马车悠悠远去。几只萤火虫在车厢内飞舞。皇后举起手中一只精巧的瓶子,掩不住兴奋之情:“阿海,你终于可以做回男人了,而我们自由了”风德海伸手将皇后揽入怀中,他张嘴唤出那个生涩的称呼:“雪梅”皇后将头深深倚在风德海肩头。皇宫内也有一个皇后深深倚在风德海肩上。皇帝的銮驾进了坤宁宫,宫门开启,继而便是皇帝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奸夫”慈宁宫内,郁琬喂皇太后吃药,她已经禀报了宫中发生的突变,一向谨守本分的皇后居然和风德海不轨,皇帝龙霆震怒斩杀二人,虞氏一族一下出了两个失德的后妃,虞宰相引咎辞职,皇帝还心有不甘,下令贬谪族中一应男子官职,罢黜十余人,虞氏一族元气大伤。太后听得很是恍惚,她喃喃道:“真没想到助哀家铲除心腹大患的会是她。”皇太后知道这一切或许都是拜那前朝公主所赐。她筹谋了一辈子都未能如愿的事,那女子却是短短数日便以摧枯拉朽之势让对手惨败,太后突然不寒而栗。她唉声叹息道:“就是可惜牺牲了尹家医女”郁琬只当皇太后是在指尹凝波被砍头一事,道:“她敢谋害太后,五马分尸死不足惜”皇后却抿唇深思:唐莉借尸还魂,也不知那尹凝波的魂魄归去了哪里,是自此消失,还是就活在世界的另一个层面里。将离婚证放进手提袋,刘凝波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三年恍然如梦。是的,她回到现代社会已经三年了,这三年发生的事足以写一部几百万字的网文,或是拍一个几百集的连续剧。她的父亲出了车祸不幸离世,她在脑热之际嫁给了康浩,然后过了三年猪狗不如生不如死水深火热的婚姻生活。家暴、背叛所有已婚妇女能够遇到的最悲惨的事都被她刘凝波遇到了,她很惨,很摔,怎么说呢,所有婚姻里女人流的眼泪,都是结婚前脑子里进的水。索性,今天她终于拿到了离婚证。她和康浩终于say goobay了,尽管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婚离得太晚,亡羊补牢,什么时候都不晚不是吗哪怕离婚是一直以来的期待,可是真正离婚的这一天,心下还是一片茫然,对未来充满无措。拖着行李箱走出卧室的门,再回头望一眼墙上大幅的婚纱摄影:洁白的礼服,金童玉女般的她和康浩,一切仿佛都像梦境一般。刘凝波的眼里升腾起潮湿的液体。她原本是天之骄女,医学院的高材生,医学界的名医国手,怎么就在婚姻上一败涂地呢她怎么可以嫁给康浩那个渣男她一直讨厌他的,可是却将自己送给他糟蹋了三年,让自己身心俱残。自作孽不可活啊,刘凝波。这时,康浩出现在她跟前,他手里抓着一根钢管,眼睛血红,越过她,冲进卧室去,跳上那张漆着白漆考究雕花的空荡荡的双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