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等他。见到袁弘德,先是搂着哭了一场,心肝宝贝儿地叫了一通,又擦着泪道:“盛泽,瞧你吃了不少苦吧,见瘦了”打仗哪有不吃苦的但袁弘德还是宽慰袁氏道:“姑母,打仗对咱们袁家的男人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姑母不必太过担忧。”“刀尖儿上搏命的营生,怎么是家常便饭你姑父为此断命,我真真是怕了战争了,所以我断是不会叫你英儒表弟去战场上受苦的,他这辈子读书,做个文官便好。”提到英儒,袁弘德立即想起去山圻下聘一事:“表弟现在何处,之前我出征在即,临时拜托他去山圻向尹家下聘,未及问他详情,如今回来了,正好找他问问。”袁弘德正要去找英儒,袁氏拉住他,有些不悦道:“你英儒表弟如今还滞留山圻未归呢。”袁氏言语间还颇有怪责袁弘德的意思。都怪他让英儒去下什么聘,那孩子就像脱缰的马儿一去不返,和他那两个妹妹一般不着家。袁弘德愣住:去下个聘而已,竟比他平定西南还耗时不成袁氏道:“盛泽,你远在西南,可不知尹家出变故了”袁弘德一听,心下漏跳了一拍:“尹家出了什么事”袁氏忙把自己派人去山圻打听到的尹家遭遇火灾变得一贫如洗的事宜都和袁弘德说了个遍,末了道:“那尹氏看着就是个福薄的,尹家那么大家业,在山圻那小地方也是土豪一个了,竟被她这个克星”“姑母,您是长辈,注意措辞。”袁弘德打断袁氏,又立即喊来叶茗荃:“小十三,收拾行囊。”袁氏急了:“盛泽,你这才回来,怎么又要收拾行囊了你琴娘表妹”袁弘德哪里有心情听袁氏絮叨,他必须快马加鞭即刻赶去山圻,恨不能即刻就到尹凝波身边去。后罩楼,琴娘兴冲冲穿好了衣裳,就要出门。画娘从外头走进来道:“大姐你不必去了,大表哥走了。”“又被皇上召入宫了他不是才从宫里出来。”琴娘有些失落。画娘摇头道:“不是,大表哥是去山圻看他未婚妻去了。”一句未婚妻,扎心了。琴娘重重咬住了唇。在大表哥心中,那个瞎子就那么重要吗大表哥为什么就那么在意那个瞎子呢“这下二姐该乐开花了,她在山圻守株待兔还真等对了。”画娘心直口快,琴娘心里越发不好受。除了那个瞎子,还有棋娘,喜欢大表哥的姑娘可真多,她的情敌可真多,而她或许是大表哥最不在意的一个。琴娘捧着酸涩的胸口,心里醋海翻波,充满不平。医香馆门庭若市,在西阳斜照在店前青石板上的时候,祖荣上了门板。还来买药的客人被挡在门外,不由急了:“我们还买药呢,怎么就关门了”祖荣没好气道:“我家小姐是人,又不是陀螺,能一直旋转的,也该让她歇一歇,养足了精神,明日好给你们看病。”客人们还在骚动,祖荣道:“除非马上就要死了,否则都明日再来吧,谢谢父老乡亲了。”说完,最后一块门板毫不客气安上了。看着密不透风的门,客人们只好垂头丧气离去。“要不去别家买药吧。”“只有这医香馆的药又便宜又有效,当然是明天再来买了。”听着门外的议论声远去,玉莲笑着对尹凝波道:“还是小姐有先见之明,在医香馆打出名声后还是没有乱收药钱,医香馆的生意才会这样好。”“做生意讲究的是细水长流,薄利多销才能走得长远。”玉莲冲尹凝波竖起大拇哥:“大小姐不但是个好医者,还是做生意的高手呢,不愧是老爷的亲女儿”提到老爷,见尹凝波脸色暗下来,玉莲知道自己食言,低声歉然道:“大小姐,对不起”尹凝波重新振作了神色,笑道:“去看看陆景胜那厮晚上安排了什么。”“自然是新鲜有趣的节目,今天可是小姐的生辰,陆少爷说好了要帮大小姐庆生,为了这个生辰,陆少爷已经费心准备了多日了。”尹凝波笑笑。其实这只是尹湘湘的生辰,不是她刘凝波的生辰。出了山圻城门,便望见一片芳草地在夕阳里嫩绿如茵。草地上,一袭白衣忙前忙后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陆景胜。玉莲忍不住掀开马车车帘伸出脑袋向外张望,使劲吸着鼻子,道:“大小姐,大小姐,你闻见了吗好香好香啊”尹凝波已经闻到了烧烤的味道。这陆景胜真是现学现卖,这烧烤技术还是她之前传授他的,没想到他竟然用来操持她的生辰。累了一天,此刻闻着那诱人的烧烤香气,尹凝波顿觉饥肠辘辘。玉莲也看出了尹凝波的馋欲,忙让祖荣快速驾车往草地去。草地旁一条小溪流,草地上野花点点,远山如黛,近旁杨柳扶苏,风景分外迷人。见到祖荣驾车而来,陆景胜早已兴冲冲奔了过来。“寿星来了”随着一声喊,英儒、棋娘、书娘兄妹也紧随陆景胜跑了过来。祖荣停稳了马车,玉莲扶着尹凝波下了马车。“凝波”陆景胜才喊了一声就被尹凝波打断:“别说话,我饿了。”说着便疾步往烧烤架子而去。小姐一定是饿坏了,才会这样饿虎扑食吧“饿了啊没事,我已经烤了很多好吃的了,有鱼有肉”陆景胜屁颠屁颠跟了上去。英儒也跟了上去:“我也烤了很多呢”看着两个男子为尹凝波大献殷勤,棋娘和书娘互视一眼,撇了撇嘴。第199章 酒后吐真言陆景胜觉得扎心,为尹凝波过个生辰都能碰上袁弘德。这一年来,他帮着尹凝波开医馆,尹凝波主刀,他主针,二人可谓双剑合璧,甚至山圻城里的人们都开始戏称他们为医界的金童玉女。人们只知道陆家大少爷喜欢尹大小姐,就算在尹家破败一贫如洗后,陆大少爷还是不离不弃,帮助千金自食其力东山再起,人们早将当初陆景胜与苏简简的轶事抛诸脑后。而陆景胜这一年来尽职尽责地扮演尹凝波背后男子的角色,竟然忘了尹凝波还有个未婚夫的事实,甚至忘记了尹凝波的未婚夫正是他的发小,他最爱的盛泽哥哥。直到夕阳中,一匹高头骏马飞驰而来,马背上的男子风尘仆仆,英姿飒爽,那红色的披风在风中划出好看而帅气的弧线,陆景胜才如梦初醒。他的身影定格在夕阳中,成了金色的剪影。草地上升起了篝火,尹凝波与袁弘德并肩坐在溪畔。篝火就在他们背后,发出橘红的光芒,围着篝火的男女谁都不敢靠近他们,却都在翘首偷看,每个人各怀心事,每个人都神色不宁,唯有溪畔二人面色沉静。“凯旋归来,恭喜。”尹凝波言简意赅。袁弘德有些惊诧,听袁氏说及尹家遭遇突变,他马不停蹄往山圻赶来,想了千万种见到她时的情景,想着该给她怎么样的安慰,拥抱也好,说话也好,保证也好,告诉她,从今往后有他,他是她的靠山,让她莫怕可是他想不到她比他想象中的要淡定得多。或许时隔一年,该有的悲伤都不再浓烈,眼泪早就哭干,又或许她本就是个坚韧的女子,即便眼睛失明亦未见她如何。她想必早就接受命运的安排,无论悲喜。她的过于淡定以至他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竟是无言。倒是她关切说道:“这一年战事吃紧,你吃了不少苦吧”“习惯了。”她云淡风轻,他也变得轻描淡写。二人都将各自经历看做理所应当,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一年受苦了。”他终于说道,“对不起,这一年我没有在你身边,让你肚子一个人面对”他的言语充满愧疚。她摇头,看向篝火那边的男男女女,道:“我并非一个人,离开的都是无足轻重,本就无需有交集的,剩下的都是有缘的,甚好。”她所指,乃是指昔日出门尹家前呼后拥的保镖下人们。“这一年来虽然辛苦,可有他们,”尹凝波细数篝火旁的人,“有我的丫头,管家,有你的表弟表妹们,还有陆景胜”这一年的确得益于这群人,医馆才能在山圻城内站稳脚跟,而没有被同行排挤。要知道尹家已经失势,同行相轻,就凭她自己是很难将医馆的生意发扬光大的。“我该好好谢谢恭芳。”袁弘德的笑容磊落,并不做他想。“你谢他什么”尹凝波讶然。他帮的是她,他谢他什么“你是我的未婚妻,他帮你就是帮我啊。”袁弘德露出一个憨实笑容。这一夜,袁弘德特意找陆景胜道谢。夜深人静,所有人在重逢欢喜之后都进入了梦乡,两位发小却相约于月下对酌。去酒坊买几坛好酒,二人坐在陆家园子假山前的台阶上。“再也不用月下独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了。”陆景胜的笑容甚是开心,却又含着心事。袁弘德笑:“今夜对影成四人”“对影成五人才对。”陆景胜纠正。“有恭芳弟弟在,我对影做什么”袁弘德反问。陆景胜一怔,继而呵呵而笑,笑容很是干涩。今夜他有话要对袁弘德说的。不知不觉,一坛子酒已经下肚。酒壮人胆,眼睛也开始迷离,说话都开始喷着酒气了。“谢谢你,恭芳,这一年来多亏你照顾凝波。感激不尽。”袁弘德举起酒坛子道谢。陆景胜却没有举酒,他收敛了笑容,神色凝重,沉默许久终是道:“盛泽哥,有些话伤人但终究要说的,希望我说了之后,哥你能够理解并成全,不要对我有看法,我希望我们以后也永远和以前一样,是最好的朋友。”陆景胜越说越觉得心虚起来,不知道袁弘德听他说完之后会有何反应,可是他不能不说,他必须说。每个人都该对自己的情感怀抱诚实的态度。哪怕说出真话会掀起风浪,也不能不正视自己的感情。他陆景胜不是个缩头乌龟,一直都不是,从前喜欢苏简简的时候,他就是坦荡的,不管别人怎么议论怎么评判,他陆景胜对自己的内心都是真诚的,不欺骗的。他陆景胜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没有什么不可让人知。“你想说什么,恭芳”袁弘德问道。陆景胜举起坛子,将里面的酒饮个精光,放下酒坛子,深吸一口气道:“盛泽哥,我喜欢凝波,你可不可以把她让给我,你们的婚约本来就不作数的”“恭芳,你喝醉了。”袁弘德站起身来,冲着陆景胜微笑道,“酒后之言不可当真,我会当做你什么也没有说过的,夜深了,早些回去睡吧,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过去了。”袁弘德撂下陆景胜,一个人走掉。他步履急促,双手别在背后,走得匆匆。他有些生气了。不是有些,而是很多。他很生气,很生气。恭芳怎么可以这样呢尹凝波是他的未婚妻啊,尹老爷在世时亲口允的婚约,怎么会因为尹老爷去世婚约就不作数呢尹老爷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答应的。他以为这一年来陆景胜照顾尹凝波是因为看在他的份上,他是他的兄长发小,兄长上了前线打战,他是替他在照顾嫂子,可是这个恭芳竟然生了私心袁弘德心里的火气蹭蹭蹭的。恭芳只是喝醉了,自己不应该与恭芳计较的,恭芳只是在胡言乱语而已。陆景胜还坐在地上发呆。自己是在说醉话吗自己今夜说的话已经在脑袋里思考了千百遍了,今夜终于亲口向盛泽哥说出来,他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勇敢面对了自己,盛泽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