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大小姐尹湘湘的生辰。每年花朝节,都是尹老爷撒银子的时候。撒出去的是银子,收获的是祝福。而对于山圻城的老百姓来说,撒出去的是祝福,收获的是银子。银子最实惠,所以祝福这种无价又不实用的东西撒多少出去都不可惜。过了这个生辰,尹湘湘便十六岁了。二八佳人细马驮,十千美酒渭城歌。破瓜年纪小腰身。尹善仁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别提多高兴多自豪了。今年花朝节上撒的银子是往年的几倍。临县的百姓又要来讨一杯羹,可是根本进不了山圻城的城门,只能望着城门兴叹。早知道不该嫌弃山圻的房子贵,早早就该买上一栋迁过来住的。尹老爷这隔三差五撒银子的,他们还愁不能将买房子的钱赚回去吗紧闭的城门口来了一名年轻男子。他二十出头模样,身穿雨花锦衣衫,腰间绑着一根深紫色荔枝纹皮带,衬得矫健的身姿越发修长挺拔。他样貌俊美,且散发强大的气场。此刻,春日明媚的阳光下,他的双手背在身后,头微微仰起,看着空无一人的城楼,长若流水的发丝随着微风飒飒而动,严峻的朗目更加清冷和锐利。“将军”身后眉目粗犷的随从压低声音呼唤年轻男子,虽然他已被皇帝钦封为平安侯,但随着他征战了七八年的随从还是习惯称呼他为将军。侯爷,可以是世袭的,可以是封赏的,唯独将军这个称谓是他依靠血汗辛苦挣来的。“将军,”随从禀报道,“属下已经去城内打探过,今天是山圻首富尹老爷的女儿十六岁的生辰,城内正在举行花朝节,为了不让外县的百姓参与,所以特地关了城门。”年轻的将军别过头去,他身后的人群正处在怨艾声中。“早知道就不该犹豫着不买山圻的房子,你看,成了山圻城的人,平常生活多么有趣,这尹家隔三差五就要派银子。”“不但有银子发,还可以看美人”“尹家大小姐如今的美貌在山圻若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莫说山圻了,方圆几百里,也找不出比尹大小姐好看的人。”“尹大小姐之前还是个小胖妞呢,说瘦就瘦了,我要回去减肥去,争取明年瘦成尹大小姐的身材”“你瘦了,也未必瘦成尹大小姐那一张脸。”“那我回去凑钱,买了山圻的房子,争取明年参加上花朝节,一睹尹大小姐的芳容,总可以了吧。”人群渐渐散去,随从问将军:“将军,我们”“城内既然如此热闹,错过了岂不可惜”随从的眼睛立即发亮,他还以为他家将军只知道行军打仗,是毫无情趣一个人。“将军,那我们混进城去吧。”随从看了看紧闭的城门不说话了。要混进城,也得人家先开城门再说啊。随从还没在心里想出个对策来,年轻的将军已经脚尖点地,轻轻一跃,飞入了城楼。随从怔了怔,旋即也飞了上去。这时这刻,就连守城门的老兵头都去领尹家的银子去了,他们用轻功飞入城内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届时混在街上人流里,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们是外来客的。袁弘德双脚落地,衣袂在风中飘了飘。旁人望过来,只看见一个悠闲的年轻公子在街边逗留。随从常铁则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他落地时刚好撞在疾步奔跑过来的老兵头身上。随着一声“哎哟”,老兵头摔倒在地,怀里的银元宝滚出去老远。常铁刚想和老兵头道歉,老兵头却一咕噜爬起来捡起银元宝,拿食指放在唇上冲着常铁使劲“嘘”声。“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刚才没有守门偷偷跑去分尹家的银元宝了,若传到县太爷耳朵里,我这饭碗可就丢了,我一把年纪了,有这份皇粮可吃,就不用看儿子儿媳的脸色了。”老兵头说得可怜兮兮,常铁只好点点头。老兵头又抓着常铁说:“小伙子,你不要在这里耍了,赶紧去尹家分银子去吧,尹老爷是大善人,他家的银子花不完,总是分我们小老百姓花花,他有心,我们可不能不领情啊,那样就太没良心了”常铁:“”这是什么逻辑。“老人家,尹家在哪个方向”常铁听到有银子可分,还是动了心。老兵头翻翻白眼,盯着常铁上下打量:“小子,你连尹家都不知道在哪个方向,你还是不是山圻人了”老兵头的话令常铁脸色微微一变。而老兵头也突然警觉起来:“小子,你不会不是山圻的人吧我瞧着你眼生得紧,你从哪里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常铁突然冷声对老兵头道:“如果你胡说八道,我就和县太爷说,你放着城门不守跑去分银子,你这是渎职,我还要说是你把我放进城来的。”“小子,你可不能这么害我啊。”老兵头禁不起威胁,都要哭了。常铁觉得得逞,微微一笑,寻他家将军去。“将军,我们现在要去尹府分银子吗”“你的老婆本,我早就已经替你备下了。”将军说着已经朝前走去。他双手背在身后,走得很是风度翩翩。常铁看着他家将军的背影,感动得都要哭了,急忙追了上去:“将军,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当然是去找恭芳的下落。年轻的将军在心里默想。第112章 初遇恭芳。袁弘德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他难道没有接到他写给他的信吗如若有接到,为何没有回给他只言片语还是这些年,时光和距离早已将还提时候的美好冲淡,恭芳早已不记得他这个盛泽哥哥了。袁弘德边走边凝眉看街市的风景。这里真是山高皇帝远的一处繁华所在。恭芳弟弟随母避居此处,倒也远离了官场和天子脚下的那些是非。袁弘德在心里替恭芳侥幸。“将军”袁弘德看了常铁一眼,道:“到了此处,还是改唤我公子吧。”常铁看一眼袁弘德,将军虽然征战多年,刀光血影,出生入死,却并没有蛮气,不穿上盔甲,只这样寻常少爷打扮,倒也是公子如玉,又比一般的贵公子更多了份霸气。“公子,”常铁自觉改了口,“奴才去打听打听恭芳少爷的住处吧。”袁弘德却摇摇头,恭芳避居此处,一定不想叫别人知道他的底细,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的好。“我们不急,要找什么样的人打听,还得看准了才行。”将军虽然是武将,却心细如针。常铁在心里夸赞他家将军。于是,服从的随从便睁着他那双调查军情十分敏锐的眼睛在人群里搜索可以安心打听的人选。身后疾步走上来一主一仆。公子白衣飘飘,步履成风。小厮傲头傲脑,十分机灵。二人都健步如飞。小厮怀里抱着个五彩洒金的木匣子,追他家少爷追得急,一不注意便撞在了常铁身上。“哎呦,对不起对不起”羽墨停步作揖,太有礼貌了,让在沙场上削铁如泥的常铁突然不好意思发火了。“没事没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常铁豁达摆摆手。前头健步如飞的白衣公子已经停下了脚步,回头,拿着折扇指着羽墨喊道:“羽墨,磨蹭什么呢”“少爷,来了来了”羽墨向常铁作了揖忙追他家少爷去。那主仆二人继续向前走,白衣公子不时拿折扇敲敲他家小厮的脑袋,那小厮也没有觉得委屈,点头哈腰,笑眯眯的。袁弘德盯着那白衣公子的背影,突然心里便有了异样的感觉,脚步也鬼使神差便跟了上去。“公子,你要去哪里”常铁问。“去参加花朝节。”袁弘德答。适才那小厮就是对他家公子说:“花朝节如何如何热闹,去迟了,精彩可就都错过了。”常铁一听,瞬间心花怒放,撒开蹄子就追将军去。城隍庙附近人头攒动,几乎整个山圻的男女老幼都集中在这里了。城隍庙里供着戏,热热闹闹,唱的是一出天女散花。城隍庙外头是一片几亩地宽敞的牡丹园。山圻的牡丹园,牡丹开得特别早。各种名贵品种的牡丹都在这里展开了花瓣。除了牡丹,各种春花也都烂漫地展开笑脸,映衬着男女老幼的笑脸,让人忍不住慨叹:春天的风景,山圻这边独好。城隍庙前的戏台下围得水泄不通,袁弘德眼睁睁看着白衣少爷和他家小厮顺溜地钻进了人群,然后消失不见。“台上的姑娘好美啊”常铁却不知道袁弘德在追踪陆景胜主仆,目光只被戏台上吸引。戏台上城隍庙前的戏台下围得水泄不通,袁弘德眼睁睁看着白衣少爷和他家小厮顺溜地钻进了人群,然后消失不见。“台上的姑娘好美啊”常铁却不知道袁弘德在追踪陆景胜主仆,目光只被戏台上吸引。戏台上一群打扮成仙女的姑娘手捧鲜花簇拥出一个艳光四射的仙女来,戏台下人群就轰动了,只听人们爆发出兴奋的喊声:“寿星来了寿星来了”远处,正在赏花的人流也往戏台下涌过来,如潮水一般。人潮汹涌,将袁弘德挤成了一朵颠簸的浪花。常铁欲护着他家将军,却力不从心,人们的眼里只有戏台上的仙女,嘴里不停地喊着:“寿星寿星”常铁实在太好奇了,忍不住抓住一个路人,问道:“寿星是谁”那路人的眼睛翻得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这位小哥你还是不是山圻人”常铁受到质疑,面色瞬间变了。那路人更加激动了起来:“这位小哥,敢情你不是山圻人,那你是怎么混进城的”说起来都是泪,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路人还要纠缠常铁,袁弘德上前恭敬一礼,问道:“请问这位大叔,寿星可是台上那位姑娘”“可不是尹大小姐吗”路人说着急忙忙就朝戏台下跑过去,可不能错过了尹大小姐派银子。虽然都是尹家的银子,可是经过尹大小姐的手亲自派发的,又更有面子了。常铁五体投地看着袁弘德,问路还要看脸吗长得好看,问个路得到答案也快些。“公子,你怎么知道寿星就是台上的姑娘”袁弘德微微一笑,他是该嫌弃他的随从傻吗人们都朝着戏台涌过去,嘴里喊着寿星,戏台上那位众星捧月的可不是寿星吗“寿星就是尹大小姐啊这尹大小姐是什么来头,过个生辰还全城出动欢庆,那不就是一个小姑娘吗”常铁看着戏台上打扮成仙女的姑娘摸着头道。那姑娘真好看,真的像是仙女下凡了。“公子,”常铁忽然惊叫起来,目光直勾勾看着戏台的方向,“那仙女手里开始扔的是什么”袁弘德也朝着戏台看过去,那个仙女正往台下扔一个个银光闪闪的银元宝。台下人们伸手哄抢,场面热闹,却有条不紊,并未发生踩踏混乱的事件。世间还有这样的奇怪袁弘德和常铁看呆了,他们哪里知道在山圻,老百姓们早就对尹家派银子这件事熟络得很,所以激动之余,又都很规矩。“那位小姑娘他是疯了吗她这样糟践他家银子,她父母就不管管她”常铁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嘟哝。如果将军不在身旁,他也一定会过去分上一个银元宝的。而年轻的将军目光看着稀奇的意味注视着戏台,忽然眉头一扭。常铁只觉头上有风声飞过,抬头时便看见一个紫色的身影越过他头顶,飞向戏台。是他家将军常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