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燕侍笔陪伴圣驾左右,今后是我要麻烦您才对。”萧端宜应得十分轻快自然,仿佛他本心就是这么想的一样,“我才从里头出来,倒没见钟奉侍。许是凤后差去做事,来不及请您进去了。”他抬手示意,“燕侍笔请随我来。”
凤后差去做事,所以忘了告诉梓言他已经能进去了?
这话说得真是好听。
只怕是那位姓钟的奉侍有意晾着他,想叫他多晒一会太阳吧?
梓言心下冷笑。
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
若是前头来了什么急件,梓言是来请李凤宁到前头去处理政务的呢?这一耽搁万一出了事,他长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有劳萧君使。”梓言心下恼怒,但面上却不露半分,只当萧端宜说的就是实情,一边对着他拱手为谢,一边举步跟着他朝里走。
“燕侍笔身上这香味挺别致。”萧端宜状似无意地问起,“是自己合的?”
梓言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只道:“我哪里懂什么合香,只是挂来避蚊虫的。”
这却是一句大实话。
他这人挺招蚊虫的,因此每到夏天他可以通身一点金银首饰都不戴,驱蚊的香包却从来都不能落下。至于合香这等风雅的事,梓言虽然一直有心学却从没那个闲工夫,横竖太医局那里有配好的香袋,味道也不难闻,他向来都是拿来直接用,从不管里头装了什么。
萧端宜闻言也没说什么,只附和了一句,“是啊,皇宫里花木多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寝殿后的凉厦。门口通禀唱名一声之后,梓言便与萧端宜一齐走了过去。
凉厦三面有墙,对着外头那面悬了竹帘略为遮挡阳光,初夏时节倒是个通风透气的好去处。而此时一张宽大的卧榻上,李凤宁背靠着凉垫坐在榻上,凤未竟凑过去看她手里拿着的簿册,半个身子都贴在她身上。
那天经地义的,仿佛鸳鸯交颈一般的样子……
梓言只觉心里好像被什么扎了下似的,一时间连脚步都停了下来。
“燕侍笔?”身边传来一道轻轻的嗓音。
他今生今世,都没法子与她在人前这么亲密。永远都只能偷偷摸摸,永远都要避人耳……
头前的平和与笃定慢慢消失,一股茫然与酸涩弥漫起来。
“燕侍笔。”那声音响了几分。
“抱歉。”梓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强笑了一下,低头不敢再去看那榻上的画面,急匆匆几步朝那边而去。
“臣有事……”
“呕……”榻上突然传来一声作呕声。
“清容?”
“……凤主!”
“凤主——”
梓言愕然间抬头,却见凤未竟煞白了一张脸,一手推开李凤宁,扭着头“哇”一下吐起来。
这是怎么了?
梓言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是他反应不过来,就见钟姓侍官气势汹汹地冲到他面前,一把扯下他身上的香袋,“斯拉”一扯,把里头的药撒得一地都是。
梓言脸色一沉,正待要说话。
只听钟奉侍大嚷,“凤主自有身孕以来,最闻不得丁香的味道。你竟随身带进栖梧宫里,到底什么居心!”
……什么?
凤未竟闻不得丁香味?
梓言扫了眼地上对他而言就只是枯枝干叶的一地狼藉,然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萧端宜,本想争辩的时候却看见榻上李凤宁正环着凤未竟的身体,一手轻抚着他的背替他顺气,偶尔朝他瞥过来的时候,却是皱着眉的。
心里,慌了一瞬。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