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盛德皇帝丧期将尽,朝局愈发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穿紫红二色官袍的还能留点面上的和气,穿青色官袍的却都开始龇牙咧嘴了。有那等本分的只管缩着脖子,自然也就有在乌云密布的下使劲蹦跶,想要博一场泼天富贵的。
拖着满朝权贵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漩涡里跳的,其实该算是两个人。一个斗志昂扬,另一个却不知为什么突然跌了气势。眼见着被人踩上头几回了,她却反而紧闭起自家府邸大门,一副不理门外事的样子。倒叫外头一群满心期待的云山雾罩,一时间没了方向,却也没人敢去□□问一问,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王府小书房里的坐席又铺上褥子变成了卧榻。刚刚诊出有孕的随公子……
不对。
这位虽然还没过门,到底有了身孕便大为不同。虽然细究起来他还没得朝廷册封,名字也还没写进太庙去,可长眼睛的都能瞧出秦王的稀罕劲来。他连自己的大屋都不住了,整个搬进了书房呢,谁还敢称呼他“公子”?自然都是一道称呼起“郎君”来。
李凤宁坐到榻沿上一手拿着药碗,一边伸手轻拍了拍随儿的脸颊,“随儿,醒一醒,喝药了。”
随儿先是眉头一皱,老大不情愿地睁眼瞟了李凤宁一眼,抓住李凤宁的手垫在自己脸下又闭上了眼睛。
李凤宁被他扯得整个人朝前一冲,险些把一碗热腾腾的药都泼到他脸上去,好不容易手肘撑住自己,鼻梁却磕到他下巴上。
她抬眼却见随儿依旧闭着眼,顿时眉毛倒竖。她张嘴就朝他下巴上用力咬了一口,“死小子,还装睡?快点起来把药喝了。”
随儿这才慢吞吞地睁眼,再瞟一眼李凤宁手里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眼眸一转摆出一副苦瓜脸,“苦的……”
随儿虽然打小就很健康,也不会十几年没喝过一口药。过去从来都是拿出一副壮士断腕的气势,捏着鼻子咕嘟咕嘟几口倒进肚子了事,只如今有孕之后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黏人起来,喝口药也要李凤宁哄半天。
只是随儿虽是依着性子,可他到底不复儿时憨然,本就一副清秀甜美的长相,加上养了一阵愈发莹润的肌肤,再配上这软嫩里带着几分撒娇的嗓音,直看得李凤宁忍不住舔了下嘴唇。
“魏大夫说胎珠着床本就耗神,你前阵子又忙得太过,所以现下才会整日嗜睡。”李凤宁耐下心仔细劝说,“本来说喝不喝药都可以,是我怕你耗空了底子对今后不好,才请骆医正斟酌了三帖补气血的药过来。”被随儿压在脸下的手朝里伸到他后颈,一使劲把他拉了起来,“乖,就三帖,喝完就不喝了。”
随儿被李凤宁拉得坐了起来,虽然不敢再说个不字,可看着药汁的眼神依旧是要有多嫌弃就有多嫌弃,最后直到李凤宁把药碗递到他唇边都还是不肯张嘴。
李凤宁眉角一抽。
她索性把碗放到自己嘴边,啜了一口含着,然后低头就覆到随儿唇上,一口苦涩里还带着其他怪味的药汁哺了过去。
随儿瞪圆了眼睛,“唔唔”了几声之后,到底还是屈服在李凤宁的yín 威之下,乖乖把那口药汁给吞了下去。
堂堂秦王怎么能做亏本的买卖,这药都苦到连味觉都能麻痹好一会,好歹也得让她收点利息回来。
所以她等到那苦涩的味道退去之后,才扶着他的后颈,细细品尝起那熟悉的味道来。
呼吸间是一股温暖中又略带着一丁点清甜的气息,舌尖与那一片柔软腻滑纠缠在一起,轻吮慢擦地摩出一股充满着安心感的醉人。
但是,再亲下去……
就要变味了。
李凤宁在自己还有理智的时候,险险停了动作。
分开唇,略退后一点,却看见双眸满是迷醉的随儿又跟了过来,却被她避开。
“药还有一半,”李凤宁嘴角一勾,似笑非笑,“你想自己喝,还是我来喂?”
随儿面上泛着淡淡的粉色,眼神虽有一瞬的躲闪,却抬手就把药碗朝她唇边推。
李凤宁自然如他所愿,一口将剩下的药汁全部含到嘴里,然后低头俯就。他才咽下去,李凤宁才他推到榻上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李凤宁根本不想理的,却听门外的毫素喊:“主人,魏王来了!”
魏王……李端?
她什么时候回安阳的?
刹那间,有多少的旖旎也都消散得一干二净。李凤宁抬头的时候,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换到旁人,就算不理也罢。但李端却显然并不能归类到普通的“旁人”里。
“你乖乖躺着,”李凤宁啄了一下他的唇,“我一会回来。”
她待要起身的时候,却被随儿拉住衣襟,眼眸清亮,“不要生气。”
李凤宁一怔,然后对着他笑了笑,就起身出去。
一墙之隔的屋子,自然几步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