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苛待他。
一日三餐再加一道点心,虽然清淡到他觉得没滋味,但是冬天里素菜的确比肉菜更难得些。府医虽从不叮嘱他按时吃药,每旬首日却必来切脉问诊。他所住的花园小楼,虽在府里荒僻得生人不近,但是炭火、棉被,还有厚实冬装整个冬日里从来不曾短过他什么。
异国他乡的冷遇竟比他在王帐里过得还好,每当想起来的时候,多西珲都觉得一阵唏嘘。
人都是利己的,无论赤月还是驲落。而他这个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恶客,却依旧能在府主人刻意忘记的前提下依旧过得舒舒服服,无非就是两条原因。要么,就是李凤宁在暗地里嘱咐过,要么……
就是财大气粗规矩严,所以根本没人朝这里想。
多西珲从来没觉得自己比谁差过。他的姐姐没能让他低头,他的母亲也没有强大到令他折服的地步,就算是李凤宁,他也只是觉得她可以依赖。但是在她家里安安静静地生活了半年之后,多西珲却开始忍不住想。
或许……
只是“或许”,李凤宁能做到的不仅仅是与他互相依偎并肩同行。
即使他所住的屋子是在园子的最深处,府里却从没人禁他到处走动。也所以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多西珲踏出了小楼。
二月末而已,春天的气息却渐渐浓郁起来。枝头一片绿茸茸的青嫩,还有些并不比人高多少的细长枝条上开着草原没有的嫩黄色花朵。
信步绕过小湖的多西珲不是没有看到假山阴影下站的书僮,但是他却连想都没想她会阻拦自己,走上了仅仅只有几阶的……
他仿佛听□□的下人管这里叫“偷懒亭”?
亭子里,当然有个人。
那人原本该是在看书的,此时却闭着眼睛。她宽大的衣袖与锦缎的被子堆叠在一起,叫人分不清哪个是哪个,领子却松松散散得露出脖颈的全部和一半的锁骨。她侧枕着自己的胳膊,一缕碎发遮住她半张脸颊,只把那肌肤衬得如玉石般细腻。
多西珲在这一刻,突然发现她与草原有多么的格格不入。
当野性和桀骜遇上东国人特有的温润,就会异变成一股带着清新气味的雍容。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从容不迫替她在驲落王帐挣来了多少好感。她也不会知道,虽然他的确劝说葛鲁米很多次,最终葛鲁米没有杀她还是因为她的风仪。
而这样的人,曾经迷恋他到了几乎抛弃赤月的地步。
在熬过长达半年形同囚徒一样的生活之后,在他都几乎忍不住要倾泻心里的孤苦怨愤时,在他都决定要放弃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她心软了。
所以……
他伸手,挑开那一缕碍事的头发,然后低头,吻上他已经暌违了一年的嘴唇。
被亲吻的人起初似乎没有清醒,所以懒洋洋地回应着他,而下一瞬她猛然醒过来,“噌”一下坐起身,动作大得多西珲脑门被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