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端宜离开的次日起,萧令仪就开始游说当地百姓,还编了一套“五皇女微服到访渭阳,听闻隐岛贼寇后十分忧心,所以留下来把贼寇解决了再走”的说法。她时常跟着谢云亭来往渭阳,颇有些人知道她的身份,听她这么一说便信了。又因当地百姓因对隐岛贼寇积怨已久,一听有“皇女”在都振奋起来,短短几日间便有数十名青壮涌进巡河署衙。
萧令仪本就好武,又不喜欢摆架子,安排起巡逻守卫来居然十分得心应手。连着三日功夫里遇上两回贼寇,虽然没有全部抓住,可巡逻的青壮里只有两个受了轻伤。一时间所有人都信心大炽,整个署衙居然有了点令行禁止的意思。
“大小姐,”署衙里,姓何的伍长正一脸发愁地问萧令仪,“署衙里粮食就快不够吃了。”
巡逻的青壮虽家都在渭阳,一日里总要管一顿饭。可巡河署衙又不是粮仓,积存一点粮食也是只是为了衙役食用,哪里够几十个人来分。
“这……”萧令仪一听也愣住,她左想右想也不得其解,“这该怎么办?”
何伍长大汗。
连日来,她看这萧令仪指挥起青壮来十分像模像样,才想找她拿主意。却不想一旦问起旁的事来居然一点就呆了。她来找萧令仪拿主意,反倒被她问该怎么办。
何伍长想来想去也只能说,“不如您去与那位去商量商量?”她一边说,一边眼睛朝署衙后头一瞟。
萧令仪一怔,顺着看过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只是紧接着,就开始踌躇起来。
李凤宁先是救了谢璩,后来不止打晕巡河官又自告奋勇去隐岛探路,那副肆意张扬的样子正合了让萧令仪的脾胃。谁想她去隐岛转过一圈回来不止成了当今皇女,还摆起身份架子来强逼萧家挪借兵士。简直就像生了同一张面孔的两个人一样。萧令仪虽然理智上明白李凤宁出头才是最好的结果,可心里总是仿佛硌着什么似的不舒服。
“……也好。”只是在萧家也从没碰过半点细务的萧令仪实在想不出办法,看着何伍长期盼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署衙不大,绕过前堂就是后院。萧令仪才一跨进院门口,就看见李凤宁在舞剑。
外行人许会觉得李凤宁架势十足,可萧令仪却能看出她招式虚软手脚无力。有好几次如果不是仗着她熟习剑法,长剑就要脱手飞出。不要说什么剑招剑意了,简直连圆融流畅都做不到,直看得一旁的萧令仪大皱其眉。
“五殿下!”虽然不明白李凤宁在逞什么强,但是自幼醉心武学的萧令仪实在看不下去这惨不忍睹的“练剑”,不由出声叫她。
动作突然一停,仿佛从什么状态里终于脱身出来的李凤宁保持着那个姿势好一会,才终于慢吞吞地收回剑,然后转向她。
冬日午后的阳光让李凤宁白里发青的脸色清晰地呈现在萧令仪眼前。而更清楚的是,她像水晶一样通透,却毫无一点人类温暖的眼睛。在她的目光里,萧令仪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从野草一块砖石,似乎轻轻易易就能被她捏到粉碎。
萧令仪面色一沉。
一阵不快油然而生。
只是当她看见李凤宁那双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时,心气又平了下来。
对了,大夫说她双手被礁石割烂,今后手指还能不能像之前那么灵活,要等伤口痊愈才知道。
还有,她今年已经受过一次重伤。看上去好了,实则是仗着年轻力壮。如今在冬天的海水里一泡整夜寒气入骨,如果不好好调养,只怕生场大病都是轻的……
这样的伤,换了谁都不好受。
“萧大小姐是专程来看我的?”
李凤宁一开口,之前的漠然就退了下去。此时她脸色很平静,一双眼角微挑的眸子只是雾沉沉的,以至于萧令仪完全不知道她这句话是在讽刺还是在玩笑。也所以她只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殿下重伤未愈,等伤好了之后再练剑也可以,不用急在一时。”
听她这么一说李凤宁却是一怔,随后浅浅地弯了下唇角,“抱歉,我只是在反省。”
反省?
萧令仪有点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