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
李凤宁立时想到那只装着印泥的瓷盒。
许是李凤宁的犹豫太过明显,店主也是一怔,目光里顿时带上几分戒备,她又报了一遍地方,“是那里吗?”
“就是那里。我昨天夜里才到渭阳,不巧碰上几个贼寇,是那位好心留我在她家里住了一晚。”李凤宁顿时一笑,“原来那竟然是一位官大人吗?我先前只知道她姓谢。”
李凤宁的长相本就透着一股清爽利落的味道,天生地招人喜欢。如今她只这么淡淡一笑,顿时便有了十分诚恳又毫无心机的感觉。
那店主立刻就信了。
“原来是这样。”店主点点头,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关切地问:“谢大人没受伤吧?”
“我也不知道。只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去医馆,我也是没法子……”李凤宁一边眉头轻皱,一边看着店主的表情。
“谢大人大约是怕欠了诊金。其实如果不是她,咱们哪有这些年的好日子?她却总是这样……”店主的担心溢于言表,“希望她没事就好。”
“那位谢大人是这里的主官吗?”
“她原是巡河官。”店主答道,“前年致仕后,就留在这里了。”
所谓巡河官,乃是工部水司派到地方上的官员,主管河道畅通和修缮堤堰。像渭阳这种名为镇实为乡的地方,自然没法设立县衙。而镇上占地最大的就是码头,最宽的那条路也连着码头,既然差不多都归她管,所以巡河官差不多也就是主官的意思了。
“原来谢大人竟是巡河官吗?”李凤宁惊叹了一下,然后她眉头微皱,“只是她家中怎么却有些……”欲言又止却显然想是再从这店主嘴里挖些消息出来。
“唉,您是不知道。”这店主显然也是熟知情况的人,“谢大人是个好人啊。虽然她和谢太守是亲戚,但自从她来了之后,咱们这些人的日子不知好过多少。她不止自己不捞钱,还管着别人,到最后才……单凭着那点俸禄可不就是那样了嘛。”
李凤宁陪着唏嘘一阵,然后又说:“昨天那些贼寇真是狠。抢钱抢东西就算了,我看着那个架势就是想收买人命。我年纪轻轻的倒还好,谢大人身上也挨了好几下,她又不肯去医馆,也不知道会不会又什么妨碍。”
“这——”米铺店主焦急起来,最后却颓然叹气,“都是隐岛上那些该死的!”
……隐岛?
李凤宁正因为又听了个新词而怔愣,心下不由又想起酒楼小二说的话,却不想那店主脸上露出极重的犹豫之色。“唉,不管了!您既然住在谢大人家里,总是个好人。”店主凑近李凤宁,一边眼珠子四下扫,见街上没人才低声耳语道:“如果有人说岛上隐仓可以免了走船的税银,千万不要信!去了连命都没了。”
李凤宁正想再追问,却见店主身体一震,像见了鬼似的脸色刷白。李凤宁转头望去,却见街对面正有几个穿着皂色衙役服饰的人站着,两人似乎在闲话的样子,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米粮店里。她们见店主和李凤宁发现自己的打量,居然直直走过来。这两人虽然长得寻常,脸上表情却有些凶恶。三角眼的那个痞笑,“老于,今天生意不错啊。”一边说,一边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李凤宁,像是在估量她有多少身家似的,然后又咧开嘴对着店主,“有好事不要忘记咱们姐几个。”
“这位不过买了两斗米,哪算什么大生意。”店主冷汗都下来,虽然想笑,嘴皮子却在发抖。
李凤宁眉头一皱,“十四。”
进店后就一言不发的解十四此时踏前一步,“一斗八十五,两斗就是一百七十文。您点点。”他一边说一边摸出两串钱,扣回一点后全部放在店主手里。
那三角眼先是不耐,待看到解十四的脸时,顿时双眼一亮。与同伴交换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后,居然也不说话了。
李凤宁哪里看不出这两人有古怪,只是这世上还没王法说不许拿眼睛看人的。她有意再与店主说话,却见对方竟是一副哀求她快走的神色,不得已只能跨出门外离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