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州与燕州相邻,州界便是朱河。所以如果燕州贴着朱河住的百姓受了灾,那么南岸那边和州也必然决了堤。
李凤宁越说发现问题越多,待她停下来的时候,却看见一旁的谢云流满脸遮不住的讶色,“凤司庾想得真是深远。那如果换了凤司庾,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
自然是先安置灾民。之后禀报安阳,要求减免部分税银、要求开官仓赈灾,并行文工部要求修堤。最后便是思考对策,是回流原地还是迁移垦荒,总之不可使百姓流离失所。
但这话,却显然不能直接说出来。
燕州尾大不掉也不是一日两日,决堤这等大事安阳居然毫无所知就可见一斑,更加不要说那个前所未闻的“官塾”。魏王府建在宁城,燕州刺史特意挑了安阳名门萧氏都是为了这个。
就连李凤宁的婚事也是。
因为谢太守没有嫡出的儿子,萧刺史的亲生儿子又太小,所以才选了萧刺史堂姐的儿子。
李凤宁虽然放松,到底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谢太守不该如此擅专”的话,她只瞄了谢云流一眼,故意扭曲了原意道:“如果我是魏王,就闭上嘴不要乱说话”
谢云流一怔,随后轻笑起来,“凤司庾真是……”
谢云流话没说完,远处突然有人叫了声“云流”,一边快步向两人走来。
李凤宁远远见那是个男子,又听他叫得亲近,便以为是谢家内眷。她看看已经离门口不远,就说:“谢小姐若是有事还请自便,凤宁自己出去就是了。”
谢云流看看疾步走来的人,又看看李凤宁,露出一点歉意,“云流少陪。”
李凤宁再致意一声,便朝外头走去。就在她快要踏出中门的时候,无意间一瞥又停了下来。
怎么是他?
本来右脚都已经跨出去的李凤宁愕然之后眉头皱起,又走回去两步。
刚才那个唤“云流”的男人已经与谢云流站到了一处,正在说话。从李凤宁这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脸。
除了穿男装以外,这张脸明明就是“萧令仪”。
那个在安阳城门口被孟溪撞进护城河里跌了所有行李,后来又与孟溪同居一室的人。就连李凤宁要询问凉州邺城的事,孟溪也特意把“萧令仪”带过来,更别提她们还在酒楼碰上过一回,李凤宁绝不认为自己会认错人。
李凤宁仗着对面说话两人没在意,又仔仔细细地从把那人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
怪不得她昨天在青楼见到一个长相完全不同的“萧令仪”呢。
临出发来安阳之前,太女正君特意把她叫去东宫,说了一通萧刺史的家事。所以李凤宁清清楚楚地记得,萧刺史家前头几个都是女儿,最大的儿子今年才十岁。
所以这个冒了萧令仪名字的,应该就是寄养在燕州的那个……
李凤宁眼睛一眯。
差一点就成为她夫君的萧端宜。
李凤宁看着无论身体距离还是神态,都只能用亲近来形容的两个人,一时间感觉很怪异。
怪不得在安阳的时候,那个“萧令仪”几次打量她的目光都很奇怪,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所幸赐婚的旨意没下,正好免了她做这个横刀夺爱的恶人。
努力把那种被窥探,以及有什么东西被抢走的感觉压下去。李凤宁微抿唇,转身朝中门外走去。
而就在她刚刚转过身的时候,谢云流突然毫无征兆地转眼过来,唇角拉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然后又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