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尝不知道现在做的这些事,除了让李凤宁略微松快些之外,其实几头不讨好?原本松散的下人不会喜欢突然立起来的规矩,将来她的正君也不会喜欢这东苑里已经有人把人和事都已经拢在手里。他跟她说,这是他要长久待下去的地方,总要用心收拾才能过得舒服。但如果她的心根本就不在他这里,再怎么收拾也是白费功夫。
李凤宁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愣之后眼神突然就飘移起来。
她甚至都不敢看他。
那种尴尬与心虚,只看得梓言浑身冰冷。
她……
真的……
难道,只因为他回绝过她一次,所以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清干抹净了吗?
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就只想拿他来气她亲娘,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他会入府,所以现在才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吗?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李凤宁眉毛挑起,手上一用力,强迫他非看着她不可。话说到一半,她声调陡然降了下来,“我不过就是没有……过而已。”
最后几个字,低到含混不清。如果不是梓言离得近,根本就不会明白她说了什么。
但是,她刚才说“没有过”。
咦?
梓言眨了眨眼。所有的情绪瞬间被清空。
哪个“没有过”?
她说的难道是……
一瞬的空白之后,他仔仔细细地看着李凤宁,试图找出点自己理解错的证据来。“凤宁你,”梓言看着她,好一会才说道,“你都快十九了,你就从来没……没有过?”
“你说,”李凤宁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嘲弄的冷笑,“谁替我弄这些事?”
谁……
替她弄这些事。
大家的小姐,议亲即便是早的也要到十□□。寻常总是母亲与父亲会惦记这个,放些安分守己的在女儿身边,总好过偷偷摸摸地被什么不好的勾去心思。但李凤宁打小,就是既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东宫那位倒是看顾着她,却也没有管这事的道理。
“对不起,我不知道……”瞬间明白自己错怪了她,想起自己的胡思乱想,顿时愧疚起来,“凤宁我……”
“然后呢?”李凤宁一挑眉,“对不起一声,就算完了?”
梓言一怔,他随着李凤宁的目光下移,发现她的目光停在他的腰带上。他略怔之后,几乎带着几分急切去拉扯自己的腰带。
只是腰带才一松开,一封信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李凤宁低头把信捡了起来。
“这是,”梓言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傍晚的时候送来的。”
李凤宁自顾拆开信,走到桌边的油灯凑近了看信。“老严的?”她一边看着一边喃喃自语,“她倒是快,昨天叫她查邺城的事,今天就有消息了。这个县令……”
李凤宁自言自语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干脆坐在桌边细看起来。
梓言看看桌边的李凤宁,再看看床,一咬嘴唇把外衣脱了下来,然后他一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枕头下露出一角红色。
他犹豫了一下,将枕头下的东西抽了出来。
在挹翠楼的时候,掉在他床上的荷包。梓言立时就认了出来。李凤宁先是第一回在他那里过夜,不多久又折返回来取这个荷包,令梓言印象相当深刻。
“凤宁,枕头下有个荷包?”
怎么看都是有些年头的旧物件了,令梓言有些在意。何况,里面还夹了一张“凤丫不哭”的字条。
“嗯?”满副心思都在信上的李凤宁顺口就答了,“这个是爹爹亲手绣给我的。”
怪不得。
“那里面的字条呢?”
“外祖母临去之前写给我的……”
那位殷大人的临终遗书?
怪不得她如此看重这两件东西呢。梓言一旦明白这是要紧物件,连忙收拢好又放了回去。再抬头时,却见李凤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床边。
“既然这么想留下来,”李凤宁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那就不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