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这萧氏远在燕州,也没个让人千里迢迢进京,就只为太女正君想看一眼的道理。如果皇帝下旨赐婚,他倒是非进京不可了,但那时候就太迟了。
“这事,也不能随便跟母皇说。”太女也犹豫起来。
太女这话一说,就是把萧家朝死里得罪。如果是真的总算是对李凤宁好,如果只是传闻,平白添个仇敌不算,也是毁了一门难得的好亲事。
连氏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拿出来跟太女说,现下也只能叹口气,“能有个知道底细的人就好了。”
“对了。”太女眼睛一眨,“燕州萧家的长女……萧令仪,是这个名字,她这回要考秋闱的。”
“她们家还考?”连氏十分诧异,“正四品的刺史了吧?”
“可见怪丫头不止凤儿一个。”太女笑了笑,“横竖秋闱还有阵子,结束之前我想法子把这个叫过来看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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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晴方馆。
此间题名称“馆”,却也是后宫四大正殿之一。如今用着此间的姜贵君乃是先凤后的堂弟,入宫虽晚却极得圣心。尤其近两年来,李昱年纪渐渐老迈,她虽甚少去后宫,却常常会在午后来晴方馆歇晌。
李昱虽然躺在榻上,腿上也盖着薄被,却眉头紧皱一脸郁色。
有个一身华服,看上去还不到四十岁的男人轻手轻脚地在榻边坐下,替她拉了拉薄被,轻声道:“陛下即便睡不着,也闭上眼睛养养神”
“朕这几个女儿啊,真是越大越不省心。”李昱回神过来,却没有依言躺下去,只是转眸朝姜贵君看去,“瑜儿,你说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李昱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真是叫人没法答。可偏偏她是皇帝,这天下只有她不理人的道理,再没有第二个人敢当成没听见她的话。
“人大了就不比小时候。见的多了,听的多了,身边要护着的人多了,自然想要的就多了。”姜贵君只是浅笑,表情里一派自然,仿佛皇帝正与他说什么无关紧要的闲话一样。
“老二老三老四几个一直不把太女放在眼里,她们也不想想,太女是朕立的!”李昱这话,是把自己所有的女儿都数落了个遍,“太女也是的,忌这个厌那个,那到底是她亲妹妹。成天跟乌眼鸡似的,像什么样子。”
这话,比前头一句更加不好答。
太女跟几位皇女的确是一母所出的亲姐妹,但正因为这样反而坏事。如今谁不知道她们姐妹几个人人都盯着李昱坐的那把椅子?太女不同普通皇女。人家可以熄了野心安分做人,她一旦被拉下太女的位置就是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另一头三个皇女也没谁又蠢又笨,不过大着几岁就被立了太女,任谁看着心里都不会服气。
“说起姐妹,太女妇夫两倒是对魏王家的凤宁一向爱护有加。”姜贵君接不了这个话头,只能提起另外一个来转移话题,“前些日子太女正君还来问过我,凤宁将要冠礼了,陛下可有透过将来会把她放到哪里。”
提起李凤宁,李昱面色一缓。她看了眼姜贵君,“是吗?”
“凤宁这孩子打小就有主意。”姜贵君也不会说什么僭越的话,只笑道:“还记得我刚入宫那阵,她人还没桌子高,却在那里大声说将来一定要做超过她外祖母的名臣。”
李昱经由他一提,也想起当时的事来,顿时表情更软。随后她又不知想起什么,眉头微皱,“这孩子,越大就越淘气。”
“陛下若是还没决定给她什么官衔,我在想,”姜贵君一边说,一边看着李昱的表情,见她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才继续说道,“不如就把她送去太女身边?”
“让她去东宫?”李昱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姜贵君心下惴惴,但是开了口的话又不能不说完。“太女与诸位皇女到底大了,即便心里想着姐妹之情,也怕抹不开面子。”他小心翼翼地说,“凤宁到底小些。添个她在里头,太女与几位之间的龃龉也好转圜。”
太女与诸皇女之间根本不是“龃龉”的问题,自然也不是谁都可以转圜的。姜贵君不能当着李昱的面直说她们是想抢皇位,只能拐弯抹角。
“倒也……”李昱似是心动了。
“这原是太女正君的请托,我听着倒也不像是坏事,才敢拿到陛下面前提一提。”
“让朕,”李昱慢吞吞地说,“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