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她将来娶谁都好,新郎君都必然要对他另眼相看。即使再觉得他碍眼再觉得他低贱,新郎君都必须容忍他的存在。因为他是魏王赏下来的人,只要这么一句话,他就在她身边站稳了脚跟。而从王府长史出现在他眼前起那一刻,他想的都是可以再见到她,想的是从今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她的身边,但是真到入了王府之后,梓言才发现他错得有多离谱。
他居然忘了,李凤宁这个人有多么心高气傲。
夜色中,梓言扶着游廊的柱子,看向廊外一片寂静黑暗的庭院。
她倒是没对他恶言相向。
梓言试图弯起唇,却只是让心底的苦涩流泻出来。
她只不过是……
漠视他的存在罢了。
不许他近身,不许他进卧室,就连做事也是通过别人的嘴来说。偶尔一次两次终于能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却总是连头都不抬,好像他只是一团空气一样。
梓言慢慢地吸了口气,试图把胸口的一团闷痛呼出去。
他情愿等的。相比起从此再也见不到她的那种彷徨,他情愿等的。
她不愿意看他,至少他能看见她。至少他能待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至少身边都是她的气息,就算是看她抱着别人……
梓言不由自主地向正堂看去。
那天他不过寻了机会想与她说话的,却在一进门的时候,就发现她抱着那个孩子。一瞬间漫起的酸涩苦楚,几乎令他想要夺门逃出去。
虽然真要出去了,大概连他自己都会觉得矫情。在青楼混了那么多年的人,装什么纯情无辜。
但是只要再度想到她把那个孩子搂在怀里。她的表情是那么宠溺和纵容,她是……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他是多么地可笑。听她说屋里都没个人可以支应的时候,他是多么窃喜和高兴,但是原来……
原来,根本是她不舍得那个人去支应。
梓言闭上眼睛,连着深呼吸几次才终于平息下来。
她身边有人,原也在料想之中。就算现在没有那个随儿,将来也会有她明媒正娶的夫君和侧室。他再酸,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是,魏王府里果然比他预想得要复杂太多。
明明主人才那么几个,连一个巴掌都凑不满的人数,底下人却是盘根错节势力交错。日常要打交道的厨房简直就是个重灾之地。采买和厨子之间说话夹枪带棒已经是小菜一碟了,东苑这边去的人稍有松懈就要吃点暗亏。
王府总管关知格,即使在外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知多少铺子仰着她的鼻息过活,那天被李凤宁这么当面斥责,脸上几乎挂不住。梓言是前面听到几句,所以知道他才是池鱼之殃,但是关知格显然不知根底。看她临去时看他的眼神,大约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的。
除此之外……
梓言拉起衣袖。
就是廊下摇曳不定的烛火,也能照出他手腕上一圈暗色的手指印。他看着自己的手腕,眉头越皱越紧。东苑的正门自然是通向王府的正门,后门才是去厨房和马房的,他总不能每天都从前门绕路。
但是那种事情,他能跟谁说……
灯影晃动,身边多了个人。梓言蓦地一惊,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都后退了一步。待他看清来的人是谁之后,心还是在那里扑扑乱跳。
站在他不远处的,正是李凤宁。她脸色本来就不好,看见梓言更是把眉头皱了起来。
梓言只觉得心口一闷,却还是强笑道:“凤宁,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