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宁一怔,忍不住笑了出来,“现在看来外祖母还真是疼四姐。亏得你没跟着去兵部,否则四姐肯定要愁死了。”她咧着嘴,“动不动就打人。”
“五哥还来信问我要不要几个生面孔呢。”殷悦平一翻白眼。
“替我回信说谢五哥疼我,但是真不用。”李凤宁脸上笑意未尽,声音却略低了几分,“这么点事还收拾不干净,我没脸见人了。”
“你说的啊。”殷悦平说得极认真,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秋闱怎么办?到时候要射箭的。”
话说赤月朝为官,在六十年前还是靠举荐的。举荐者虽然未必全都出自私心,但是与被荐者之间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不用结就是一党的朝臣们对朝政的影响自然不言而喻。于是在李凤宁的祖母长隆帝那一代就开始着手施行改革,开始科举取仕。执行改革,并亲手推进各项政令的,正是李凤宁的外祖母殷大人。
而来自于世家的阻碍,即使到今天还依然存在。
李凤宁固然是存着凭科考出身就不是李端荫蔽的想法,但不多不少也有点为祖母和外祖母张目的意思。而如今的皇帝,她的姨母李昱一直默许她的行为,也是因为李凤宁参加科考比任何政令更能表达她的态度。
所以说李凤宁除非不考,一旦考了,成绩就必须好看。别人考得半上不下可以一笑置之,她要是弄得难看了,就是打李昱的脸。
“能怎么办。”李凤宁面无表情,“我现在也不敢乱动。”
“这个也急不来。”殷悦平想来想去,也只能这么应了句,“对了,说起科考,你知道崇文馆吗?”
“崇文馆?”李凤宁一怔,想了好一会才道,“是……外城那个书院?”
“赶着今年秋闱的头一拨差不多已经到了,如今日日聚在那里文会诗会,声势是真不小。其中有几个听说文章作得不错,引了一帮子太学生去挑事,闹得巡城兵马司都去了。”殷悦平说,“御史为此弹了礼部疏于管理,最后还是圣人口谕才平息下来。”
“是吗?”李凤宁眉头微皱,“我这阵子不是在东宫就是在王府,什么都没听说。”
“你又不会再回太学,”殷悦平看着她,一脸认真地建议,“既打着外放的主意,还是去看看的好。别突然间像是石头里蹦出来一样,没得让人说无谓的闲话。”
这话,说得却是贴心。
赤月的科考虽然分为县、州、部、殿四级。其中殿试更像是个过场,而部试才是一锤定音的重中之重。通常情况下,除非百年难得的奇才,否则一般都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李凤宁既然想要谋个外放的职位,如今崇文馆里便有她将来的同僚。
别人倒也罢了,毕竟同科那么多人,谁也不可能全认识。可李凤宁平时又没听过她有什么文章见世,也不见她拜在哪个名师门下辛苦读书,只要一露她天家贵胄的身份,只怕是个人都会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暗自认定了她纨绔胡闹,纯粹是靠着身份才弄来的名头。
“好。”李凤宁眼珠一转,应了。即便一时想不到,也知道殷悦平是为她好,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两人这头话题才一停顿,拾筱就端着盘子从门口走了进来。他也不把东西放下,直接端着盘子就递到李凤宁面前,然后绷着脸干巴巴地说:“凤小姐请用。”
盘子里是一碗红枣燕窝羹,李凤宁手都伸出去了又缩回来,一脸嫌恶地转开脸。“拾筱,我刚才一句玩笑话,你记恨成这样?”她拿手推了推盘子,“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这些东西。拿走拿走。”
拾筱一听她说刚才,一时脸上又不自在起来,他努力木着脸。“是随儿送过来,让我一定要端给您。”拾筱木着脸,端着盘子的手半点没有后退的意思,“凤小姐请用。”
“这个随儿,在那里天天盯着我还不够,连这半天都不放过。”李凤宁眉头一皱,却到底还是伸手拿了起来。
“真是奇景。”一旁的殷悦平啧啧称奇,“打小就连喝药都比吃甜食痛快,如今拾筱只是说了随儿的名字你居然就从了?”
“什么从了……”李凤宁忍不住白眼一翻,正要说话的时候却因为拾筱的一句话一怔。
“凤小姐放在心尖上的人,自然与旁人不同。”
放在……
“你怎么了,对着一碗汤发呆?”
“啊,没事。”李凤宁眨了眨眼,将瓷碗凑近唇边。
心尖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