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见过陛下。”李凤宁这回不敢嬉皮笑脸,规规矩矩地在应该停的地方停下,然后又规规矩矩地行礼。
任谁看见自己家的孩子好端端地出门,却血淋淋地被人抬回来心里都不会舒服,何况李昱素来疼爱李凤宁这个甥女。虽然恼她鲁莽不顾着自己,此刻见她行止之间流畅自如,气就平了几分。
“还杵在那里,是想生根了怎么的?”
“陛下。”李凤宁这才起了身,却依旧低头敛目,“凤宁来向陛下请罪。”
多西珲求嫁一事,本来就难办。
驲落如果孱弱,直接寻个远些的宗室偏支嫁了就行。偏偏现下驲落明面上俯首称臣,暗地里却实在不安分。低嫁了多西珲或许就会引来战事,高嫁了又等于要赤月自降身份。每年驲落使节入安阳都是如临大敌,添上求嫁这一桩更是雪上加霜。
现下,偏又出了城郊遇袭的事。使节频频上书,从要求彻查到提出种种要求,从互市到盐铁,语态一次比一次强硬。李昱一头要安抚王子和使节,一头要压着主战的几个,另一头偌大赤月不是只有那么一件事要办,急事难事照样雪片一样飞过来。
换了旁人,李昱早就直接下旨查办,就算不是她的责任也让她硬扛了这口黑锅。但换到李凤宁这里,却是不同。
“看来你的伤是好透了,居然跑去国子监。”
“凤宁上过几次单祭酒的课,且国子监又是个与哪里都不沾的地方。”李凤宁老老实实地说,“所以凤宁想,请单祭酒来说情最合适。”
李昱微微一怔,不由抬头去看她。
站在案前的李凤宁从身量来看,已经是一副大人的模样了。
国子监是太学,也就是读书的地方。所以国子监祭酒听着官衔倒是高,却与政务没有多大干系。李昱把单宁海放在这个地方自有用意,虽然在旁人眼里看来她只是想占个贤主的名头。单单李凤宁能知道单宁海能在她面前说得上话已经不简单了,何况,说动她来求情也不见得就怎么容易了。
“陛下?”似乎是因为她没有回音,李凤宁抬头看向她。
从窗口照进来的光里,她脸色有点苍白,表情里虽然带着些歉然,但是目光却镇静稳定。
这孩子,长大了。
“让你受伤的人呢?”李昱出其不意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任何正常人都不会不去探究自己为什么会受重伤。而刚刚让李昱觉得长大了的李凤宁,她不觉得太女“不告诉她”,她就会束手无策了。
所以问题,只在于她知道了多少。
“我还是不明白鸾仪为什么会那么做。”李凤宁的表情黯然了一瞬,只是一瞬,然后又平静下来,她看着李昱,“不过陛下放心,我有分寸。”
“分寸”呢。
李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李凤宁深呼吸一口,然后定定地看着李昱,“我知道现下局面尴尬,只是求陛下再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机会?”李昱眉头微皱。
“陛下给我几日时间,我想……我能彻底解决王子的嫁娶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