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想去吗?”
“一般吧。”
“哥哥若是想去,我也不阻拦,但哥哥可不要找个小倌儿啊,我们就去听听曲儿,喝喝茶便是了。”
沈莫离见他如此信任,内心倒生出一丝兴趣,心道去看看倒也没什么。
俩人上了楼,跟里面的老鸨说,不找人伺候,就是简单的喝茶听曲,找个嗓子好的,再塞上一锭银子,老鸨脚下像生了风般,笑着就去了。
杯中的茶是上好的龙井,沈莫离正品着茶香,见着一个抱琴的男子,从侧门而入,向他们施然一礼,而后将琴放好,笑着问道:“二位贵客,想听什么曲儿?”
男子眉目清俊,无任何妖娆艳俗之感,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笑起来更像是邻家弟弟般,让人觉得亲切。
“哥哥,你听什么?”慕青池乖巧问道。
沈莫离不知时下流行什么曲儿,淡道:“就唱你最拿手的吧,唱得好有赏。”
“多谢公子,云儿露怯了,若有哪里唱的不好,还请公子指出。”
细长的手指仔细地调音,又呷了口茶,润了润嗓,拨弄起琴弦缓声唱起。
歌声犹如他的性子般柔和又清亮,一颦一蹙,眼波流转,手指与歌声形成完美的配合,为这首曲子增添优美的色调。
忽然,一只手遮住了沈莫离的眼睛,低声道:“哥哥,莫不是看美人看得呆了?”
沈莫离悄声回道:“我只是在听曲罢了,况且,你才是最美的,没人能比得过你。”
慕青池很受用,乐滋滋地放下手,然后拿出一锭金子,放在云儿身旁,继续欣赏。
一曲唱罢,余音绕梁,不绝于耳,沈莫离毫不吝啬的称赞,云儿为俩人添上热茶,笑道:“让二位公子取笑了,公子可还有要听的曲儿,公子们既点了云儿,听曲是不限时的。”
沈莫离道:“你先歇会儿,嗓子需要保养,不能持续不断地唱。”
二十年的训练里,除了各种艰苦并痛苦的训练,还有各种形体训练,声音表情也包括其中,国家需要的是能力高强,性格坚韧的绝色杀手。
毕竟谁也不确定穿越后会发生什么,但长相不坏,却能让一切事情变得更顺利。
沈莫离的几个战友,可以说是最强的杀手,也可以说是最帅气的明星。
在嗓音训练课上,老师说过,说话不宜太大声,唱歌也不能连续不断,不能抽烟,喝酒要少量,最多不可超过六杯……
平时来听云儿唱曲的,没有人是真正懂曲的。
都是那种掏不起钱,又色又穷,兜里干瘪找不起卖的,就少花点来听曲,却又想动手动脚占些便宜,口里满是污秽的话,什么小贱人、假正经、风|骚样子、下|流货……从没有人尊重他。
今日这两位公子,倒是让云儿另眼相看了。
“哥哥,你还不承认你是弟控,我怎么觉得你对年纪小的男子,都是特别的体贴。”
“有吗?”沈莫离回想方才的话,的确是有些体贴了,其实他只是根据以往的知识,随口而说的。温顺道:“好,我以后不这样了。”
云儿打量俩人一眼,笑道:“虽见你们以兄弟相称,但你们实际的关系,却不是如此吧?”
慕青池道:“好眼力。”
云儿道:“别看我才十八,在这里我也算形形□□的人都见过了,要是没有这点儿眼力,也白在这里待了几年。两位长相与风度都是极好的,我活这么大,都是头一次看到呢,真乃佳偶天成,天生一对。”
沈莫离听得高兴,又放下一锭银子。
云儿笑着摇头,“云儿这话可是发自内心的,不要什么打赏,若是公子不嫌弃云儿的话,云儿倒是想服侍服侍二位公子。”
慕青池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眼里寒光乍现。
沈莫离优雅拒绝,“我们就只是来听曲的,我也理解你们在这里的难处,若是嫌少,我就再给你些,你也落得一时清闲。”
“云儿绝没有嫌少的意思,云儿就是真心想侍候二位,”他跪下身来,诚恳的语气道:“以此感谢二位的打赏。”
“不用了。”沈莫离再次拒绝,却听到拔剑声,慕青池已经挡在他身前,将剑指着云儿,吓得他双腿发软,颤抖不已。
“青池,算了,我们走吧。”
云儿跪在地上,连连求饶,期期艾艾的也是可怜。
门外敲了几声门,而后进来几个拿棍的打手,看样子都是心狠手辣之徒,慕青池又将剑指向他们,他们连连后退。
老鸨跑了进来,先笑着赔罪,连声解释这些人进来不是对付他们的,是来教训这不听话的小倌儿的,让他们息怒,又让人给他们看茶。
她肥胖的身子,一扭一扭地走到云儿面前,一把揪住云儿的衣领,把他拖起来,粗壮有力的胳膊高高举起重重落下,一巴掌打的云儿倒在地上。
尖利又刻薄的嗓音叫了声:“给我打。”
云儿吓得脸上失了颜色,被几个壮汉拉扯起胳膊,扔平在地上,分别踩着他的肩膀与脚踝,俩人一左一右,抡起棍子朝云儿臀上砸去。
古时候的小倌馆,几乎都有这样的规定:若是小倌儿得罪了客人,要当着客人的面挨打,有的客人会要求脱了打。如此既不会得罪了这些客人,又有可能获得客人的怜悯,从而下次再次点他来作陪。
事实上,多数客人都是见他们被打的可怜,而后气消了,说声算了。就算下次不会再点他,临走前也会再给点打赏,让他买点药修养身子。
正因如此,既奉承了客人又有利可图,于是这般酷刑逐渐成了规矩,被各大小倌馆里奉为赚钱的上上策。
卖不了色相,就卖苦情,总有人会吃这一套。
云儿身子羸弱,被打得痛不欲生,纤长的十指紧握,涕泗横流,却又不敢大声喊叫,只是不断地说着他错了,错了。
沈莫离制止了几次,连慕青池也松口,但老鸨仍然不让他们停下。看着他俩皱眉又不忍的样子,老鸨涂有二斤白|粉的大脸,止不住的嘴角上扬,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到手的钱财。
老鸨赔笑道:“云儿其实挺刚烈的,他从来不陪客,身子倒是清白的。今儿个可能是看二位仪表不俗,兴许是动心了,才闹出这么大的事,还请二位莫要怪罪,我待会儿让云儿再给二位唱唱曲儿,赔个不是。”
也不知是这儿的打手,打的有技巧故意高起轻落,还是那棍子不是什么实木材质,打了几百下,倒也没打出血来。
打完了他们就快速离开了,弄得房内的气氛极为尴尬。
以慕青池的性格,想阻止这些打手轻而易举,但若莽撞行事,很可能让云儿以后的日子更难过,他们没法帮云儿寻找更好的去处,只能强忍着心中不适,看着他挨打,等那些人走了,再给云儿疗伤止痛,安慰几句,留些财物之类的东西。
云儿虽伤的不算重,但那棍子也是实打实的落在身上,他爬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在他们身前跪下道歉,要再唱曲给他们赔罪。
慕青池给他治好了疼痛,俩人对他连声劝慰,看他最后不说话了,便留下几锭金子,让他好生歇着。
本就是喝茶听曲的事,没想到最后还让人挨了顿打,实际上也不怪他们,但他们心内还是觉得歉疚。
老鸨把他们送出来的时候,好言好语道:“二位恐怕是头次来,其实他们经常挨打,也没什么的,别往心里去啊。”
看似安慰,真正的用意是想让他俩再心疼心疼云儿,下次再来看他点他。
老鸨这多少年的经验,把这些公子哥儿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俩人唏嘘不已,缓步离去,忽听到楼上传来慌乱之声,那间屋子,正是他们方才听云儿唱曲的屋子,听到老鸨一声尖叫,“快看,还有没有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