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一窜蹦到了地上, 衣衫胡乱的往身上套,趿鞋急匆匆的往出走。
“为什么不拦住她?”
“大哥, 小嫂子真的不记得你。”沈宁站在原地没有动,像根柱子似的,冷幽幽的道:“这里离平乐镇少说也有三十里路, 她一个女人家,身上没银子,就那么硬生生的走回去,想必很看重慕言。”
剩下的话, 无需再多言。
沈辞闻声, 推门的动作徒然一顿,愣了一刹,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又抬步往出走。
“她还说了什么?”
此刻的语气已照刚刚沉稳了些许。
“沈明更知道!”
此刻,沈明正躺在榻上, 右手臂像是放置了几天的菜叶子, 蔫哒哒的垂在榻外。他疼的哼哼唧唧的, 连喘口大气都挫骨扬灰般的疼。
沈辞拎起他的胳膊瞧了眼,修长匀称的手指顺着他的手腕一路向上摸到了腋下,指尖像是有魔力一样, 只听‘咔咔咔’的几声骨头归位的响动。
“你莫不是惹了安儿?”沈辞又顺着他的腋下往回顺,看看是否有漏掉的错位。
沈明疼的眼眶子都红了,鼻音极重的道:“也···也没怎么惹。”末了,又觉不对, “咦?”了声,问:“莫不是小嫂子下的黑手?靠,她怎么做到的?”
眉毛一紧,突然想起,凤鸾之在临下楼时,突然抬手,宽大的袖口拂了下他挡住路的右手臂。
难道就是那时候?
“身手那么厉害?”沈明慢腾腾的坐起身,甩了甩慢慢恢复知觉的右手。
沈辞平静的道:“安儿不吃亏,欠她的,都会找回去。”
就像他曾经欺负过她一样,在经历了昨晚那样亲密的事情后,她还不是照样不辞而别?说什么嫁给慕言,难道还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戳他肺管子?
“安儿还说了些什么?”沈辞站起身,脸色是少有的阴沉。
沈明本来不想继续戳他肺管子,但转念一研究凤鸾之的话,身份八卦之祖的他,自然能从话语里分辨出什么消息最值得关注,于是将凤鸾之说慕言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
沈辞闻言后缄默了甚久,久到沈明与沈辞以为他被胶水粘住了嘴才缓缓开了口。
再说慕言。
当灼光急匆匆的赶回去报信道是凤鸾之失踪之时,慕言刚刚从外回府。他眉目含笑,步履轻松,手里握着一只锦盒,里面装着一对羊脂玉的玉佩。
他亲自在上面刻上了他与她的名字。
幻想着凤鸾之见到后会如何高兴的画面还没在脑海中播放完,灼光一盆冷水便浇了下来。
“公子,那女人跑了!”
“什么?”慕言错愕,当即转身大步朝外走,大声吩咐道:“给本王备马。”
“公子···”灼光跟在后面急急道:“那女人都跑了,你还找她作何?”
慕言突然顿下脚步愣了一瞬,似慢动作回放一般缓缓回过身,望着灼光的目光森冷的似万年的寒·冰,周身散发着与他气质不符的阴森气息。
“她是如何逃跑的?”
灼光气愤的把凤鸾之如何在街上招摇过市,又是如何固执不坐马车又半路差遣他回来的事情全都说了一边,到最后,还不忘补了一句。
“她把我支走后,跟着来接应她的人跑了,证明那女人根本就不是傻子,她没失忆,她一直都在装。”
慕言五指慢慢收拢,手掌大小的锦盒在被他大力的捏变了形状,随即‘咣当’一声,乳白色的近似透明状的两块玉佩落在地上,碎成了几块。
他垂眸定眼看着,忽而笑了一声,近似嘲讽。
“杀无赦!”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似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一般,阴寒的无与伦比。
慕言抬起头,转回了身子,踩着碎玉佩大步的回了新收拾出来的院子。
到底是错付了真心啊。
在这之前,慕言不是没想过杀了她。
起初救她时,只想着逼问出玉玺与凤印的下落再动手,谁料她竟来了个装疯卖傻玩儿失忆。
听闻皇上回宫后,圣旨下了一道又一道,知晓他们是先一步找到了,再留着她也没什么必要。可那时的凤鸾之最是黏他的时候,只要见到他,凉润润的丹凤眼内总是闪着光亮,从不加以掩饰。
慕言能看得出来,她喜欢他。
那时他便有了一丝私心,若她真的傻了,留她在身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凤鸾之在他手中,单凭慕凉傾一个小娃娃,翻不出多大的浪,况且他也能以此做要挟,要凤氏一脉臣服于他,怎么算都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日子不知不觉间慢慢流逝,她在他身边竟然安静的生活了八个月。
这期间,他曾无数次的试探。
她无知也好、装傻充愣也好,他竟找不出半点破绽,疑惑不解的同时便是更想了解她。
这女人身上有股神奇的魅力,你明明提防着她,却还想要靠近她。
慕言自诩是个极致理智的人,对于情情·爱爱,他从不放在心上。
可不知怎的就失了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