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之素手握着木质戒尺,莲步轻移,缓缓走到龙榻前。
她眼帘微垂,目光幽沉,冷冷的看了眼满脸不敢置信的慕凉傾,唇角半勾,忽而一笑,浅淡的笑容勾勒出一对梨花窝,借着透过窗棂照进来的阳光,晕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煞是耀眼。
只一瞬又消失不见,给人一种朦胧的邪恶感。
好像孩子的恶作剧,故意吓他一样。
若不是慕凉傾一直怒目盯着她看,怕是根本捕捉不到。
他心头一惊,还未来得及细品那抹笑容的含义,凤鸾之突然伸手抓住他的里衣衣襟,手腕轻转,一个巧力直接将他按趴于龙榻上,毫不心慈手软的举起戒尺打了下去。
“啊......”伴随着皇上的一声惊呼,又一尺子应声落下。
力道十足。
“妖妇,你敢打朕?朕杀了你,朕要杀了你......”双腿乱蹬着,一下下的踢在了凤鸾之纤细的手臂上。
凤鸾之不为所动,尺子仍旧重实的落在了他的屁股上,嘴上不疾不徐的问道:“皇上可是知错了?”
“朕没错,朕的话就是圣旨,不会错,啊...妖妇...疼,朕疼......”
凤鸾之心道:不疼打你做甚,炼臂力不成?
“皇上既然不知错在何处,哀家就打到你知为止。”说罢,手下力道更是重了几分。
慕凉傾到底只是个五岁的娃娃,皮薄肉嫩的,哪里经得住这般抽打,不过才几下,已经哇哇大哭的求饶。
“疼,别打了,朕知道错了。”呜咽声里吐字并不清晰。
凤鸾之动作一顿,停下追问道:“皇上哪里错了?”
“朕...呜呜...朕不该骂你是妖妇...”
当然不该。
“还有?”
慕凉傾趴在榻上,一手护着屁股,一手去擦眼泪,嘴上虽是求饶,心中哪里是真的服气了?
一听凤鸾之又问错在何处,更是气的大声嚷道:“朕都知道错了,你有完没完?”
凤鸾之无奈的摇了摇头,举起手,戒尺毫不留情的又落了下去。
紫鸢站在一旁听着皇上的哭声不忍,悄悄的退出了大殿。心中不免感叹,皇上也是可怜人。
刚出生就死了娘,五岁又死了爹,唯一的皇奶奶跟皇叔还惦记着他的皇位。
可她更知道,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小姐今儿能如此不顾纲朝礼制大动干戈,不单是要在后宫之中建立威信,更是诚心想要教导皇上,从最基本的礼义善恶开始。
五岁孩儿哪能还不断奶?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牙。况且,堂堂北凉皇上唯小小乳母马首是瞻,成何体统?
将来是要一统天下的人,既然注定有此命格,就该懂得取舍。
可小皇帝哪里能知凤鸾之的心?
紫鸢无声的叹了口气,为她家小姐以后的艰难之路感叹不已。
何其难,何其难啊!
她刚迈出建章宫便瞧见院中站着的一个宫女佝偻着腰正欲逃走,想必是要求外援去。
她端正的立在殿门之外,神情淡漠,背脊笔直。眉眼中,竟有几分凤鸾之身上的疏离气质。
侧眸看了眼立在她身边的掌事宫女琉裳。
琉裳是凤鸾之刚入宫时首辅大人推举来未央宫的,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是从开国皇帝先祖爷的时候便在殿前侍奉,又曾侍奉了先帝,算算日子也有六七年之久。为人机敏,心思玲珑,行事稳妥,懂得察言观色,是个得力的人。
有些事,她看了便能知晓其中含义,即便不晓得,也断不会多嘴多事。
琉裳对着紫鸢点头,示意明了。随即带着几个未央宫内的宫女快速的追了过去,将企图报信的宫女控制住后,又将建章宫悄无声息的控制起来。
殿内,慕凉傾见识了凤鸾之的狠辣,终于意识到了害怕,不敢再耍无赖,规规矩矩的趴在榻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细数着自己的过错。
软糯糯的声音里夹杂着哭音儿,委实让人心疼。
“朕...朕以后会按时上早朝,还...还有什么,朕不知道了,呜...呜呜...”
尽是委屈!
凤鸾之褪了慕凉傾的裤子看了眼红肿的屁股后,又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个白釉莲花瓣纹的小瓷瓶,伸出嫩如葱白般的手指剜了块儿乳白色的药膏一边温柔的替他擦药,一边说:“皇上一错错在口不择言。
你是一国之君,是北凉的君主,即是领袖,就该有表率的样子,怎可像那市井的泼皮无赖一般破口大骂,更何况,哀家是你的母后。”
冰凉凉的乳膏涂在屁股上,柔软的指肚轻缓游走。
慕凉傾身子一紧,瞬间回过神来。
怎能如此凉?
心中不免跟着腹诽道:随身带着药,莫不是早就打定了要威慑朕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