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林少谦用数学来表白很浪漫。我真的以为你会架不住。”
“架不住什么?他又不是skyfall。”沈溪呼出一口气来,“其实,我心里面事一直放不下少谦的,不想让他一个人,不想他不开心。但是当我解开他设计的函数题的时候,我就更加确定,他和skyfall是不同的。我对你说过,数学可以反应一个人的逻辑和性格。skyfall的函数题,环环相扣,那是被精心设计的思维较量,解开他的函数题就像是进入了他的大脑。但是少谦却不一样,他所有的设置都有着明确的目的,他的心境已经和中学时代不一样了。”
“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更敏锐。”
陈墨白揉了揉沈溪的头顶。
他掌心的温暖,让她闭上眼睛。
是的,就像这样,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才是我最想要的。
“小溪,我明天下午就要坐飞机去加拿大了。你这一次好像要留下来继续研发项目,对吧?”
“是啊。”
“等我回来,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说了,等我回来告诉你。”
“有什么事现在不能说啊!”
“你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想一下,觉得我会想要对你说什么。”
“喂!你这样会影响我的心情!而且搞不好你根本就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就是为了让我一直猜测!”
“唷,你不傻嘛!”
陈墨白起身,将电闸拉了起来。
房间亮起的那一刻,沈溪竟然有点不适应。
陈墨白站在门口,淡淡地笑着,明亮而遥远,就像在沈溪够不到的尽头。
“喂,如果是我,不会送你永生花。”陈墨白说。
“什么?”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永垂不朽,所谓的永生花就像自欺欺人一样。”
“那么如果是你,你会送我什么?”沈溪下意识问。
“我不会送你花。我会送你种子,你自己去研究,去爱护,去享受从萌芽到凋落的过程。”
陈墨白转身离去,沈溪站在原处,良久她呼出一口气,抬手隔着衣服捂住胸口上的那枚戒指。
“怎么办啊……我真的好喜欢他。”
当加拿大大奖赛拉开序幕,整个研发部却依旧忙碌。
“喂!喂!快看啊!这是mnk新公布的概念车!预计会在2030年完成!简直太逆天了!这想法真是大胆!如果完成了就是突破性的黑科技!必然要称霸一级方程式!怪不得他们看不上我们!”
阿曼达拿着手机,冲进沈溪的办公室。
沈溪正在关注着陈墨白的排位赛,好不容易等排位赛结束了,她才侧过脸来瞥了一眼阿曼达的手机。
只是瞥了一眼而已,沈溪刚要继续关注赛后评价,忽然又侧过脸,一把将阿曼达的手机拽了过来。
她瞪大了眼睛,手指快速滑动着页面,肩膀颤抖起来。
“你也觉得超级牛掰吧!天啊,要是我们也能有这样大胆地设计就好了!我还是第一次期待2030年的到来啊!”
沈溪蓦地将手机扔到一边,冲到外网电脑前,开始搜索所有mnk发布的概念车信息。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整天坐在那里没有动过。
一开始阿曼达觉得沈溪只是对mnk的概念车感兴趣,但是渐渐地,她发现沈溪的不对劲。
无论周围人对她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而是直接起身离开,整个人像是没了魂一样。
“阿曼达……你赶紧跟着她!”总工程师霍尔先生拍了阿曼达一下。
阿曼达立刻反应了过来,不说二话,跟了上去。
直到她看着沈溪走回自己的公寓,才打了个电话给霍尔先生报平安沈溪回到自己的房间,扯下画板上的幕布,终于按耐不住,大声哭泣了起来。
因为mnk公布的概念车,和自己设计的这个几乎一模一样。就连空气动力套件都大同小异。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呢?你拿走什么都可以……只有这个不可以啊……”
视线被眼泪扭曲,光线也跟着曲折。
沈溪捂住自己的胸口,她第一次感觉到好疼好疼。
她的大脑是那样的不清醒,一切都支离破碎了。
取出手机,她茫然地打开通信录,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陈墨白的名字。
她好想听到他的声音,好想躲进他的世界里面再也不出来。
“您好,我正在比赛当中。有事请在嘟声后留言。”
他温润的声音让她完全失控,眼泪哗啦哗啦掉下来。
第二天下午,加拿大站的比赛结束,陈墨白再度在最后一圈惜败温斯顿,拿到第二名。
当他将车开回维修站的时候,就看见马库斯先生正一脸担忧地打着电话。
“出什么事了?”陈墨白问。
“是沈溪。霍尔先生告诉我,沈溪不见了。”马库斯按住自己的脑袋,一副头大的样子,“昨天下午,mnk发布了新的概念车设计,而那个设计……和沈溪的设计不谋而合。不仅仅是外形,还包括空气动力学套件,甚至于悬挂系统的创新……这不是巧合。更重要的是,沈溪给我看她的设计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一个短期内根本无法实现的概念,也暂时无法成为研发部努力的方向,所以根本没有向外公布!甚至于没有让霍尔告诉其他的工程师!因为我希望他们能着眼于眼前的研究……我一直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mnk一开始很有热情,最后却没有和我们达成合作,原来……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然不屑我们……是我看轻了沈博士的想法!mnk会公布它,就是觉得它有巨大的价值,而我……老天啊!我都干了些什么!”
马库斯陷入了懊恼和自责之中。
陈墨白立刻取出手机,拨打沈溪的电话,但提示却是对方已关机。
“沈溪有告诉霍尔先生,她去哪里了吗?”陈墨白问。
“没有……她就说自己需要静一静,发短信向霍尔先生请了一周的假!老天,她想休息一年都没关系,但是她不能关机!mnk实在太狡猾了!也太无耻了!”马库斯差一点没把手机摔到墙面上。
“这并不是mnk第一次做这样的事。”陈墨白迅速脱下安全服。
“我们现在立刻回去。”
在去往机场的路上,陈墨白打电话问阿曼达:“你们去亨特的墓地找过她吗?”
“我们去过了……她根本不在那里……”阿曼达也着急万分,“她经常去的地方我们也找过了……”
“别着急,我们会找到她的。而且我们也要相信,她不是那么脆弱的人。等到她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她就会回到我们的身边。”
陈墨白在安慰完阿曼达之后,就立刻打了个电话给沈溪的妈妈,然而沈溪也没有回去。
“她到底能去哪里?”马库斯先生就快把自己的头发抓掉了。
陈墨白看向窗外,沉默不语。
当他们好不容易抵达纽约,陈墨白没有离开机场,而是直接订了另一张前往剑桥市的机票。
“你去那里做什么?你该不会觉得沈溪会回去麻省理工吧?”马库斯问。
“我只是去碰碰运气。如果沈溪回来了,你就告诉我一声。”
“好吧……”
而此时,沈溪坐在一个小咖啡馆的窗边,有点呆傻地看着窗外的车子川流不息,还有来来往往路过的学生。
她还是第一次,将所有的力学原理统统从自己的大脑中清空出去。
世界就像是裂开了一样,她不知道怎样将它再度拼凑起来。
这样的感觉,在她失去沈川的时候曾经有过。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挺过来的。
这就好像将她所理解所信任的一切全部颠覆,只是这一次,她一点都不想要坚强。
因为坚强是一件太辛苦的事情。
她想起了自己的中学时光,自己和林少谦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在回忆中不断地追索着他的表情。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到底是什么让他……可以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如果一个人真的孤独,又是怎样让自己去背叛信任自己的人呢?
自己曾经豪情壮志,要完成那辆车的设计,无数次地想象着陈墨白开着他穿过全世界的视线,冲过终点线,冲向其他人到不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