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宫中的宴会,沈止跟着他爹一起去的。他现在不当官了,看到以前的同僚,颇觉有趣。
他已经轻松离开了,有人还陷在泥潭里不能自拔。
一进大殿,沈止就看到了侓乌。
这人仿佛到哪儿都能让人一眼看到,沈止只当没看到他,转过身时,又不免头疼。
是卫适之。虽然尽量不见面了,不过宫宴时还是会遇到的。
卫适之同侓乌可不一样,后者只是对他感兴趣罢了。
沈止同卫适之相对尴尬。
半晌,还是沈止先笑了笑:“卫佥事,许久不见近来如何?”
卫适之道:“不太好。你呢?”
沈止心道我很好,但是你说你不太好我要怎么说我很好,思考了下,还没斟酌好怎么回答,肩膀就被按住,有人在他身后代答:“很好。”
沈止轻咳一声,默默捅了捅姜珩的腰。姜珩侧头看他,眼神平静又坦荡。沈止用眼神示意他客气点,卫适之可帮了大忙。姜珩回了个眼神,表示不会对觊觎他的人客气。
卫适之无言地看着面前两人旁若无人地“眉来眼去”,有点看不下去,黑着脸先告辞。沈止这才正常了点,道:“总该看向其他人才是。”
姜珩赞同地点头。
宴席开始时,沈止发觉有人在盯着他,充满侵略性的露骨目光,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沈止无奈摇头,生怕侓乌在众目睽睽下语出惊人,犹豫一下,同沈尚书说了一下,起身出了大殿。
他一走,侓乌也跟着起来。姜珩皱皱眉,在要不要跟去间略感犹豫——他相信沈止能处理得很好,但私心里的那点占有欲又不想看到沈止和侓乌独处。
姜珩纠结时沈止也在纠结。
他刻意把侓乌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转过身,客套话都还没说一句,侓乌就直截了当地道:“跟我回北方吧,同我在一起,要什么有什么。”
沈止静了静,还是先有礼有节地问了声好,才温声道:“敢问阁下究竟是看中了在下哪点?”
侓乌毫不迟疑:“你躲箭时那种利落灵活的样子,看起来跟仙鹤灵鹿一样,很漂亮。”
沈止忍不住腹诽,若不是他躲得快,早就变成了一只死鹤死鹿了。
侓乌又道:“远远地看你长得白白嫩嫩的,以为你是个姑娘。不过也没关系,孩子其他人会生,你跟我就好了。”
沈止看他自说自话,敛了笑,淡淡道:“要在下跟您,您又能给我什么?”
侓乌道:“草原上最肥美的肉,最新鲜的羊奶,珍贵的盐,你也可以成为我部落地位最高的人之一,所有勇士任你驱驰。”
沈止听着,笑着摇摇头:“首领说的这些,昭王殿下也都能给我。”
侓乌皱眉道:“他可是皇族,中原人的皇族最好面子,你跟着他,一辈子都不能有个名分。”
沈止原本想说赐婚一事,心头恶趣味突生,低下头,语气凄切又认真:“只要能同他在一起,名分算什么?哪怕他以后变心了,只愿施舍我一个目光,我都会很开心。”
侓乌道:“……”
侓乌噎了会儿,问:“你究竟看上他哪点了?”
沈止思考一下,继续瞎扯:“长得好。”
侓乌沉默了一下,忽然抬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流言颇多,有说他长得丑陋的,有说他叛逃时脸上被砍了一刀的,众说纷纭。沈止心里也有点好奇,抬头一看,顿时愣住。
侓乌不是长得丑陋不堪。
这人有一双星辰般灿烂明亮的眸子,带着野性,和狼一般。他的面容却如草原里珍贵伟大的湖泊,仿佛是被上天特意关照,俊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沈止还是第一次看到比姜珩长得还好的人,愣了会儿,侓乌微微眯起眼靠近他:“怎么样?同昭王比起来。”
沈止定神,道:“昭王殿下胜您三分。”
侓乌啧了一声,把面具戴回去,道:“不用骗我了,中原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就是喜欢他才觉得他比我好看。”
沈止微笑。
侓乌道:“你真的不愿意跟我?”
沈止诚挚点头:“被您看中是沈某有幸,可沈某早就有了心悦之人,只望首领能早日寻到真心喜欢的人。”
侓乌皱眉和他对视了会儿,忽然抬手揉了把他的头发,大步往殿里走去。
沈止含笑暗道善哉,侓乌果然只是对他有点兴趣,好解决多了。
心情刚刚放松下来,一转头,他就看到了身后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姜珩。
想到方才都瞎扯了些什么,沈止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