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珩不言,他侧头看了眼床上已经没有声息的皇帝,道:“他回来后传国玉玺一直不见,听流羽说昨日他交给你一物。现在大哥可以打开看看了。”
姜梧沉默片刻,道:“没有必要了。”
里面肯定是玉玺无误了。
那这封诏书,应该是更早以前写好的。姜梧想不通他这位“父皇”为何要将皇位给他,沉沉叹了口气。姜珩突然道:“大哥,听闻他同你母亲情深似海。”
姜梧正要反驳,姜珩微微一笑:“都是听闻。陛下,可否应了臣弟的愿望?”
姜梧叹了口气:“说吧。”
姜珩道:“赐婚。”
沈止一怔,霍然看向姜珩,心里隐约明白了姜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在乎旁人会不会发现他们的关系就抱着他进城的原因了。
姜梧重复道:“……赐婚?”
“正是。”姜珩握紧了沈止的手,十指紧扣,微微笑了笑,看向沈止,眸中是款款深情与温柔,“求陛下赐婚给臣弟和沈止。”
两个男子成婚,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要得到皇帝的赐婚,那从未发生过。
姜梧原本想劝一劝姜珩,看到他的神情,滞了片刻,道:“……允了。”
淡月在姜珩的大军入城时就走了。
他原本还想跟去苗疆找她,如今被皇位束缚着。
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拜见新皇后,沈止顺便递了辞官信。
随即便开开心心地沈止当起了米虫。沈尚书大病初愈,待在府里也不骂他了,找了个棋盘,父子俩天天下棋。姜珩也凑过来,看着他们下完,又同沈唯风下。
关于赐婚一事,沈唯风已经知道。沈止原本以为老头会气得把姜珩扫地出门,不料老头态度极为平静,夜深人静时,才拉着沈止灌了两杯酒,以为沈止听不到了,才叹气道:“为父只愿你们能堂堂正正在一起,不要一辈子缩在阴影里。姜珩既然能让你们成婚,那我也彻底放心了。”
沈止趁他背过身时擦了擦眼角的泪,没敢告诉他爹他一口都没喝,都悄悄倒袖子里了。
姜珩将兵权卸了,无事一身轻,每晚溜进沈府同沈止温存,等白日了又从大门进沈府,光明正大地拉着沈止。
沈唯风偶然看到大儿子被姜珩抱在怀里亲,实在觉得瞎了老眼,心中郁闷,这才想起还有小儿子小女儿,赶紧派人去把他们带回来。
飞卿和流羽都走了,伤好了大半的阿九一个人在昭王府待得无聊,等沈秀秀一回来,又绿着眼睛在沈府周围转。沈止趁热打铁,把阿九引到了沈大尚书面前。
沈唯风怎么可能不知道小女儿和人有情了,只是还是头一次和阿九面对面,想到这是姜珩的人,只觉自己仿佛同姜珩有仇。
好在阿九面相温良,说话又讨喜,沈唯风打量他片刻,倒也没太刁难,问道:“叫什么?”
阿九面对着沈唯风,不敢作怪,恭恭敬敬道:“阿九。”
沈唯风皱眉:“阿九?没有姓吗?”
阿九低眉顺眼:“晚辈原姓季,全名季酒。因为……来京省亲时,父母被山贼所杀,殿下捡到了垂死的晚辈,为了让晚辈忘记以前的事,便改了姓名,只唤阿九。”
沈秀秀在一边听得紧张又心疼,泪汪汪地看着沈尚书。沈尚书同她对视一眼,心又软了点。
事情顺利得有点出乎意料。
不过熟知沈大尚书脾性的沈止早就料到了会如此,一边吃姜珩喂到他嘴里的冻果,笑眯眯地拉着他往自己房间走,不再继续围观。
快要入冬了,天气愈发的冷,沈止望着天空,有些恍惚。
一晃眼竟然都快三年了。
因为先皇丧事,赐婚一事恐怕得等许久。姜珩不怎么去灵堂,姜梧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便管管下面的不准他们说闲话。
沈止心里的不安早就全部消了,也不在乎等这点时间,他侧头去看姜珩,才发觉姜珩居然也一直在看着他。
沈止被他盯得脸上无端发热,轻咳一声:“都结束了。”
姜珩点头。
沈止含笑道:“突然想去河边放孔明灯了。”
姜珩眸色温柔,道:“好,我陪你。”
两人说完就做,一起出了沈府,在一家店里买了孔明灯。此时天色已暗,等他们慢慢踱步到河边时,天色也完全沉了下来。
这个时节,夜里寒冷,河边没有其他人,沈止持着笔想了会儿,他也没什么其他心愿了,便在灯上写了姜珩的名字。
姜珩看得一笑,接过笔,在自己的名字旁边又写了沈止的名字。
孔明灯悠悠升上空中,今夜无星无月,天幕仿佛一块可以任意点缀的幕布。温暖的光辉一路升上,像是一颗新星。
沈止唇边含笑,仰头看了会儿,听到姜珩在叫他,便侧头去看。姜珩将他拥到怀里,低下头吻住他。
他们在这条路上摸索前行。
沈止原以为前方是一片暗无天日的黑暗,终究会有一个不太美好的结束。
好在不是那样,而是像升上空中,写着他们名字的那个孔明灯。
光辉闪动,温暖明亮。
沈止睁开眼,姜珩也稍稍退开,在他耳边道:“静鹤。”
像是有千言万语,却不能用一句话说出。沈止温声道:“我知道。”
日子还长,他可以和姜珩一直待在一起,慢慢地听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