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的“涌泉相报”,是书房里的一把大大的躺椅。
大得有点过了。
仿佛可以并着躺下两个人。
沈止一开始倒是不太在意,直至悠闲自在地躺下时被什么东西硌到,摸出来一看……是避火图。
两个男人的,人影交叠,姿势销魂,香辣火热,配着yín 词浪语,教人不敢直视。
随意翻了两下,沈止一脸沉默:“……”
好像从一开始,阿九就微妙地误会了点什么。
姜珩凑到他身边,抽过册子认真地翻看了会儿,沉吟片刻,点头道:“阿九做得不错。”
能立刻判断出是阿九,阿九果然非同一般。
这种东西自个儿一个人看就罢了,两个人看实在暧昧莫名,何况姜珩还一脸探究地仔细钻研。沈止的脸有些红,一把把东西夺过来,若无其事地扔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阿九越来越欠收拾了。”
要命的。
那个图上的“激战战场”都是躺椅。
身下的躺椅仿佛变成了一团火,坐着就嫌太烫人。
姜珩不以为然,按住正想偷偷退开的沈止,眸色深深,语气却很平静:“不是你拿着春宫图在我面前说得头头是道的时候了?”
沈止一愣,思绪飘到很久以前。
那时候他刚当上姜珩的伴读,基本都住在宫里,藏书阁也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宫中规矩又多,做什么、去哪儿都不方便,待得无聊了,便向友人求助。
没过几日那位友人就偷偷摸摸带着几本册子进了宫。
都是那位珍藏的春宫。
沈止啼笑皆非,他也不是没看过,只是对男女之事提不起什么兴趣,随手放在桌上忘了收拾,谁知道姜珩就看到了。
他面不改色地说了一通歪理,逗弄得姜珩脸红脖子粗,那时还觉得好玩儿。
沈止想着,脸上更红,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那不是我的……”
姜珩按着他的手劲道更大,眸中似笑非笑:“不是你的?”
“……”沈止觉得自己似乎落进了圈套,思索了一下,继续用老理由,“又想起了点往事,不过还没想全。”
姜珩显然不太相信,将他压到铺着厚厚兽皮的躺椅上,满意地发觉大小正适宜。他挑起沈止的下颔,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声音淡淡的:“当真没想起来?”
沈止硬着头皮微笑:“没有。”
“骗我的话……”姜珩顿了顿,没说完,眸子微微眯起,脸色危险。
沈止笑眯眯地捏捏他的脸:“骗你的话,会怎么?”
姜珩没回话,低头在他颈边吮咬出个红痕,取过大氅铺在他身上,道:“你哭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看他脸色平淡地说出这句话,沈止头皮微麻,忽然有些后悔没坦白。
姜珩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侧躺着低头看着沈止,有一下没一下拨弄他的头发,低声道:“皇上把我放到了户部。”
沈止愣了一下:“陛下对你的态度,到底……”
户部可不是一般地方,管着户籍财经,胆子大点的进去一年出来就有十万雪花银。
姜珩才回京不久,赏赐不断,风光无限,如今又被青睐有加,是皇上觉得愧疚所为,还是真觉得这个才回来的儿子是个可塑之才?
姜珩唇角微微一勾,笑意却没到底眼底,道:“静鹤,若是我说,他什么都知道,你信吗?”
沈止的背后窜上一股寒意,坐起来攥紧了姜珩的衣袖。
杜皇后被陷害是皇上默许的,抄杜家是早就算计好的,那若是知道四年前回来的“含宁公主”是假的……似乎也不奇怪。
如果皇上真的什么都知道,那这几年来默许姜珩不参与各种宴席的举动也变得很正常了。
姜珩勾着他的腰,看了会儿窗外,才道:“逼我和亲,似乎也是有意为之。”
沈止眯了眯眼,除了让姜珩尽快恢复身份回来,还能有什么“意”呢。
在“皇上什么都知道”这个基础上设想下来,沈止着实惊出一身冷汗,从来皇上一些有意无意的举动,现在看来也变得意味深长。
允许姜珩用姜璎的身份活下来,到底算是对姜珩这个儿子的庇护,还是什么?
沈止的头脑一时有些乱,姜珩抚了抚他的后颈,靠过去安心地深吸一口气,道:“别想太多,他似乎并不想追究什么。静鹤,我只是在想,四年前他到底知不知道,有刺客埋伏在客栈里。”
若是知道,那这个“父亲”也未免太可怕了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被刺客伏击袭杀……
沈止打了个寒战,只觉冬日的寒意钻进了心里,有些不安地抱住了姜珩,默然想,四年前他被他爹带到祠堂里跪着祖宗磕头求庇佑姜珩,好在姜珩确实活了下来。
皇上在这场袭杀中又扮演了什么角儿?旁观看戏的?就算放任姜珩和姜璎自生自灭,这样做也实在太冷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