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同姜珩的姿势有点微妙。
他想将姜珩推开,后者却搂着他的腰不放,手按在姜珩胸前,却被往小榻上压着,看着反而像是欲迎还拒。
错开姜珩的肩膀看到黑着脸的沈尚书,沈止惯常的温吞笑容都没了,羞恼地踹了姜珩一脚:“……起开。”
再不让开,他爹就要提着扫帚来打人了。
姜珩看他确实有些恼了,没有再多逗弄,听话地让开,转身同沈唯风对视一眼,脸色平淡,颔首道:“沈伯父,别来无恙。”
同上回的对峙不同,这回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身份,黑衣绣金,身形挺拔修长,平静地站在这儿,像是一颗冬雪中屹立不倒的青松。
沈唯风黑着脸瞪着眼,刚要开口呵斥,沈止也下了榻,动作有些急,差点摔下时,姜珩明明没回头,手却稳稳地扶住了他,安抚似的抚了抚他的后颈。
声音也是沉稳低磁的,尾调温柔:“别急。”
两人靠在一起,有一种极为和谐自然的感觉。沈唯风的呵斥堵在了喉头,眉头还深深蹙着,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止连忙上前解释:“爹,姜……昭王殿下只是路过……”
沈止低咳一声,自个儿也编不下去。
路过顺便钻进他的书房里和他抱在榻上亲来亲去的?
沈唯风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板着脸道:“打理一下,该用饭了。”
骂不好骂,沈大尚书干脆完全无视了姜珩。
沈止悬着的心反而安稳落了地,笑眯眯地点点头。
没有出口呵斥,也没有提着扫帚就把姜珩赶出去——他爹这是大让步了。
沈唯风再看了他们两眼,摇摇头转身离开。
书房里又只剩下两人,姜珩上前牵住沈止的手,沉吟了一下:“伯父的态度……”
沈止用小指头搔了搔他的掌心,脱口而出道:“我爹应当是怕我又出事……”
说到一半发觉不对,沈止立刻闭嘴,却还是被姜珩发觉了。
姜珩将他翻了个身,面对着自己,眸子亮亮的:“沈止,你想起来了?”
沈止心道让你知道了还得了,微笑着摇头,见姜珩面露失望之色,心中又有些不忍,主动过去亲亲他的唇角,温声道:“也不是完全没想起来,有点儿模糊的印象。我们以前是不是一起念过书?还有其他人也陪着你?”
他不是以前娇气矜贵的姜珩的第一个伴读,在此之前还有几个,被天真的小皇子欺负得哭哼哼的,最后都回家了。
姜珩受不住他若有若无地撩拨,将人按到怀里实实在在地亲了亲,才点点头,眸中仿佛流动着温柔的星辉,低声道:“你是最好的。”
你是最好的。
沈止被姜珩一句话哄得晕晕乎乎的,只觉得耳根发热,带着姜珩进了前厅时还没回神。
沈唯风继续忽视姜珩,脸色冷冷的,沈止却注意到平时的几个下人都被挥退了,桌上摆的也是三副碗筷,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想笑。
沈尚书总是唱着白脸做红脸的事,偏生还不准人说。
知道沈唯风只是有点气不过自己儿子和一个男人跑了,沈止笑眯眯地给他爹布菜,时不时又关注一下默不作声的姜珩,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很诡异地没有僵冷下来。
等用完饭,沈唯风才板着脸开口:“沈府的墙虽然不高,但是摔着贵人就不好了。下次昭王殿下若要来访,还请走正门。”
姜珩一怔,半晌才回神,起身对着沈唯风拱了拱手,唇畔带着淡淡笑意:“多谢沈伯父。”
沈唯风巍然不动,面无表情地受了这一礼,也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沈止懂他爹的脾气,笑眯眯地撑着下颔,道:“眼不见心不烦,我爹也有点看不下去了,昭王殿下怎么就比下官的幼弟幼妹还要粘人?”
姜珩目送沈唯风离开,回头拉起沈止,熟门熟路地往他屋里走。沈止困劲又上来了,打了个呵欠,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懒懒道:“你是不是知道我爹不会真的生气,才要留下来的?”
姜珩低头看他一眼,淡淡道:“沈伯父是开明之人。”
沈唯风早就默认了他们来往。
方才说的让他走正门的那句话,似乎也隐隐有站在他这边的意味。
这是一个好父亲。
姜珩想着,漠然地望了眼皇城的方向。
沈止被姜珩半抱半拖回房时,已经接近睡着。
姜珩抱着这么个懒人也有些无奈,沈止本来就温吞性懒,四年前用药后的后遗症简直同他的脾性相得益彰,什么时候都能倒头就睡。
他既是心疼又是好笑,耐心温柔地伺候着沈止洗漱,沈止被照顾得舒服了,哼哼唧唧地奖励性地亲了亲他的下颔,等躺到床上时,才半梦半醒间想起自己仿佛忘记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