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戴着斗笠,垂下的轻纱将他的面容都遮得模糊不清,几个女孩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含宁公主今日会来——
所有人都知道。
卫婉清连忙带头行了一礼,有些好奇地偷偷打量姜珩。
姜珩顿了顿,略略抬手,示意她们起来,淡淡道:“我身子不太舒服,你们自可尽兴,不必顾我。”
池边有厢房,专门准备给赏花的人歇脚的,姜珩说完便转身走过去。
顺着圣上的命令来了就行,至于来了要怎么做,都是凭姜珩自己的心意。
沈止冲几个少女安抚地笑了笑,极为违心地解释了一句“公主殿下身娇体弱”,便跟了上去。
姜珩侧头斜他一眼,直到进了房间,将斗笠摘下来才开口:“怎么不待在外面?我可没有捆着你。”
沈止肃容,一板一眼地道:“下官是您的侍卫,不能领着俸禄不做事。”
姜珩沉默了一下,说话有些艰难:“那你倒是说说,你来我府上这两个月,都做什么尽职尽责的事了?”
“清理茅厕,打扫后院,给胡大娘和方大娘打下手——您前日的晚膳还是下官煮的。”沈止掰着手指认真数了数,面不改色地加了一句,“昨日也给您磨了几个时辰的墨。”
姜珩想起昨日他磨墨,磨着磨着直接趴在书案上睡着了,嘴角控制不住地弯了弯,又竭力控制住了表情。
来参加诗会的名媛和贵公子们陆陆续续到了百花园,等人来齐时,也临近了午时。
本来诗会就是晚上才开始,届时月色朦胧,院中池水潺潺,清风徐来,花香扑鼻,一边喝酒,一边即兴作诗,可谓十分风雅了。
姜珩早来只是不想和太多人撞见,从四年前起,他就几乎足不出户,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
厢房的雕花窗对着外头,沈止坐在桌边撑着下颔打了会儿瞌睡,扭头眯着眼看了会儿外面,道:“我的殿下,他们似乎都在犹豫要不要来拜见您。”
姜珩捧着书,眼皮都没掀一下:“去告诉他们当我没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顿了顿,还是吞下了剩下那句“你要回来”。
沈止领了命,将措辞改得委婉了些,出去同众人说了。
来参加诗会的都是京城里有名有姓的人家子女,没几个生面孔,沈止话音落了,就正巧听到一个生面孔道:“传言沈大公子去了含宁公主府上办事,没想到竟是真的。沈兄,公主殿下是怎么了?我们满院子的人都期盼着能见上殿下一面呢。”
沈止看向这语气不太客气的生面孔,好脾气地笑了笑,温和道:“殿下身子不好,不能吹风,今日来只能待在屋中,也有些遗憾,诸位尽兴,不必顾虑什么。”
那人嘟囔了一句什么,虽然极快极轻,沈止还是听到了一声“恃宠而骄、端什么架子”。
沈止眯了眯眼,笑容敛了敛,淡声道:“公主殿下如何,轮不到我等置喙。这位公子若是有什么意见,不如上懋勤殿同圣上说说。”
沈止在外人面前一向温和有礼,像一块鹅卵石,打磨得圆滑,毫无棱角,乍然说出这般直白的话,虽然眸中依旧是温柔的色彩,却教人不敢直视。
那人默不作声地闭了嘴。
沈止懒得再说什么,拱了拱手,转身回厢房。
姜珩五感敏锐,背对着窗户坐在榻上,却将院中的小小争执听得一清二楚。听到沈止出言维护自己,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弧度,浅浅的笑容让这张清艳冷淡的面容生动了许多,像是多了几分活气。
这点难得可贵的弧度在沈止推门而入的瞬间消失无踪。
沈止一抬头看到的就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公主殿下,朝他笑了笑,准备委屈自己坐在椅子守一天。
只是平日都是想睡就睡,时间过得快,今日却只能发呆,不由叹了口气。
姜珩冷不丁开口:“你和卫婉清……”
沈止“唔”了声,扭头看了看窗外隐约的人影,懒懒道:“下官同卫适之关系不大好是真的,不过婉清性子好,我同她只是朋友罢了,不是什么‘红颜知己’。殿下介意这个做甚?”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沈止扭头去看,不知道是不是眼花,竟从姜珩脸上看到了淡淡笑意。
姜珩依旧没有表情:“你都这个年纪了还未娶妻,好奇罢了。”
沈止闻言,转身笑眯眯地拉开袖子,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那根红绳:“若是送这根红绳的姑娘出现了,说不定下官就会成亲了。”
姜珩翻书的手指僵了僵,指腹摩挲了书页片刻,唇角若有若无地勾起,眸中闪动着危险的神色,缓缓道:“是吗,那我便提前恭贺沈公子喜结良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举:嗯,我会让你如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