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蓉走到不久前小唯才坐过的软塌前,也并不抬眼看向夏安浅。
她想起小唯刚才来跟她说话时的模样, 开始态度谦卑而恭敬, 后来却不一样了。小唯这样来找她, 希望能和她共侍一夫的事情, 王生知道吗?
佩蓉有些失神地看着那张软塌, 像是一个刚从梦魇中惊醒的人,她缓缓地坐在了榻上,手毫无意识地揪着底下的毛毯, 又放开。
“你要是知道王生从前是什么样子就好了。他年少的时候, 跟四皇子是好友, 那是我父亲是四皇子的老师, 我从小就骑着父亲给我的白马跟他们在郊外飞奔疾驰。王生从小就格外耀眼, 在江城的骑术剑法比赛中,谁都不如他。少年意气风发, 我时常会有一种感觉,只要我稍不留神, 他就会离开我的身边。”
夏安浅静静地听着, 并未说话。
佩蓉:“我心中深爱他,并希望此情不会被辜负, 可小唯出现了。”
比她年轻, 比她美丽, 比她更懂得如何讨一个男人的欢心。
“我有时候也弄不明白让你到将军府来,是因为王生变心了,所以我希望小唯是妖, 还是说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小唯是妖。”
夏安浅默了默,其实事情的关键并不是小唯是不是妖,而是王生迷恋小唯,到底是他情难自持还是被妖法蛊惑。佩蓉心里,对王生还有一丝期盼。
如果是情难自持,即使小唯是妖又怎样?
这个小唯走了,还会有下一个小唯。
深夜的将军府,被笼罩在一片白雾当中,静谧得似乎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忽然一声怒喝,打破了夜的宁静。
“生哥!”
正在睡梦中的佩蓉被枕边人的动静惊醒,连忙坐起来将那个陷在噩梦中的男人摇醒。
王生喘息着睁开眼睛,他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佩蓉,有些迷茫又几分狂乱,他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按在他的胸膛上。
“佩蓉?”男人的声音低哑,眼睫都蒙了一层细汗的感觉。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佩蓉身上穿着白色的中衣,长发披在身后,眉目带着担忧看向他。
王生闭上眼,缓缓地深呼吸,他刚才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小唯在一个温泉池当中,浑身赤|裸,而他一直在池边走着,并且十分小心地不想让泉水弄湿了他的鞋。可在池中的小唯看到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缓缓朝他游了过来,她伸出那只雪白的手,扯住了他的长袍下摆。
他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腹中就一阵剧痛。他捂着腹部,殷红的血怎么也止不住地从他的腹部流出来,染红了他的手。他错愕抬头,是佩蓉站在他前方,她的一只手握在捅进他体内的那柄匕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将军,您的鞋湿了呢。”
小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接着他就不受控制地掉进了池中。
梦中的一切来得猝不及防,佩蓉那看似平静却带着谴责和恨意的目光如影随形,让王生几乎无法面对她。
佩蓉望着王生的神情,目光落在了自己被他握住的手腕。王生是习武之人,他那样用力握着她的手,让她的手阵阵生疼,但她却并没有挣脱。
“我听到你在梦中喊小唯。”佩蓉的声音十分平静。
王生蓦地张开了眼。
“你在胡说什么?”
佩蓉牵了牵嘴角,另一只手探过去,将他握在手腕上的五指一根根掰开。
王生坐了起来,“佩蓉。”
佩蓉揉着自己被他抓疼了的手腕,并没有抬头。
王生英俊的脸上是十分认真的神色,刚睡醒的声音还沙哑着:“与你成亲后,我只有你一个。”
佩蓉的动作一顿,随即缓缓抬眼,跟他对视了半晌。
“心里只有我一个?”
王生闻言,脸色一沉,掀了被子起来,“佩蓉,你一向是个识大体的人,不要无理取闹。”
佩蓉听到王生的话,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些。
王生看向她的目光冷了下去,随即披了外衫,走出房门。
佩蓉看着门开了又关上,静坐了半晌,然后缓缓躺下去,她伸手触及刚才王生躺下的位置,早已没有了他的体温,十分冰冷。
佩蓉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她的眼睫毛就变得湿润,在微弱的灯光下反射出些许光泽。
当女人心中爱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好似整个世界都是他。一举手一投足,都在脑海挥之不去,就连今天的拥抱与昨天的有什么不一样,都能察觉。从王生带着小唯回来的那天开始,她觉得两人之间的拥抱都不一样了。
夏安浅没想到她半夜三更带着安风跑出来在屋顶上吹风,也能遇见王生披着外袍在院子里。
幸好她早有先见之明,屋顶上设了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