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却不放,“按照你这么说来,上次你对我投怀送抱,是不是也得对我负责?”
夏安浅瞪向他。
黑无常望着她的模样,嘴角噙笑,模样虽然十分帅气,可实在是透着几分欠揍感,“小安浅,这可不能厚此薄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夏安浅本来有些生气,听到他这话,于是怒气冲冲。正想要发作,却对上了他那双带着戏谑之色的眸子。
她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也是,神仙也好,妖魔也好,要活那么久,万把千年的时间对他们来说也并不是多久。那么长的岁月里,要是他们还守着所谓人间的那些迂腐可笑礼法,那未免也活得太无趣了。
她到如今不过只活了两百余年,已经觉得有些无趣了。
夏安浅迎着鬼使大人的视线,嘴角微微扬起,然后缓缓地将身体依偎进了他的怀里,也不再用您去称呼他。
“大人,你希望我怎么负责?陪你阴阳双修?”
原本缠绕在黑无常指间的发丝散开了,他低头看着十分柔顺地依偎在他怀里的夏安浅,问出了当初他看到她对聂鹏云投怀送抱时就有的问题,“对你来说,这副修炼出来的形体,就是迷惑旁人的工具而已吗?”
“这样有什么不对?大人也不也说了,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夏安浅有些意外黑无常居然没有推开她,但他也并没有任何回应。夏安浅手底下触碰到的,是黑无常的胸膛,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原来大人也会有心跳。”
黑无常被她弄得有些无语:“既有形体,自然有心跳。”
夏安浅靠在黑无常的怀里,目光有些失神。有的事情,好似前世今生全部都重叠在了一起,她也曾经这样靠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对她是小心翼翼的温柔,就连触碰,都似轻触花瓣之上的露珠那般轻柔。
那一瞬间,她似乎听见了心中花开的声音。
她正恍惚着,就听到黑无常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安浅,如果你重遇苏子建,会怎么做?”
她的眼底蒙上了一层红,喃喃地失神说道:“我要杀了他。”
原本姿态十分亲密的两人距离拉开了,黑无常手握着夏安浅的肩膀,心中竟然有种她如此纤弱的感觉。但平时看似什么都不经心的人,心中执念才是最深的。黑无常早知道夏安浅的执念跟苏子建有关系,但他以为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和英俊潇洒的男子之间,不外乎是你爱我我爱你,大家一起爱得死去活来又作得死去活来之类的事情,却没想到她竟然是想要杀了苏子建。
两人距离一拉开,夏安浅才发现黑无常趁她刚才走神的时候套她的话,大怒:“你套我的话!”
黑无常居然点头,“嗯,没错。”
夏安浅被他的回答一噎,想揍他,可揍不过。要找安风来帮忙,可安风刚才早就跟黑无常玩疯了,将浑身的精力发泄完之后,睡觉去了。拳头不够人家硬,只好在嘴上逞强,“没想到冥府的鬼使大人,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无赖行径。”
黑无常也没恼,扔给夏安浅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安浅,是你自己走了神。”
夏安浅默了默,确实是她自己走神了才会被套出话来。过了片刻,她问:“苏子建的转世在什么地方?”
“安浅,无端取人性命扰乱轮回,是要受刑的。你成为地缚灵,冥府对你本无约束之力,但你若是乱了轮回,最终可能会落下形神俱灭的下场,三思而后行。”
夏安浅油盐不进,“大人答应了帮我查,如今却要出尔反尔吗?”
黑无常却不受她言语相刺,徐声说道:“安浅,修行不易,你既已有了形体,摆脱执念离开白水河,也是早晚的事情。你即便是找到了苏子建的转世又能如何?踏过忘川水,喝过孟婆汤,前世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夏安浅的脸隐藏在树叶的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神色,她轻声说道:“这些我都知道,还请大人坦白相告。”
该提醒的都提醒了,是放下执念还是非要找死,全看个人。来自冥府的鬼使大人,不像白无常那样还会给人灌鸡汤,希望旁人迷途知返。他砍杀恶鬼妖魔无数,不论是妖魔还是恶鬼,走上那一条路的时候大多数都清楚自己的下场,可还是前仆后继,生怕他会闲得发慌一样。
黑无常:“安浅,你我相识一场,希望日后我们不会兵刃相见。”
夏安浅淡淡地“嗯”了一声。
“苏子建,此生转世庐州一户姓甘的人家,父亲是猎户,家中除了他之外,还有一名哥哥。他这辈子颇有奇缘,但有善终。”
夏安浅一怔,心底闪过了一个名字。
然后,她听到黑无常说——
“他这一世名叫甘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