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没有人走进卧室,爬进来的是一具尸体,匍匐在地上,像一张被压烂的烂柿饼,骨头和肉从皮肤里争先恐后的挤出来。烂柿饼穿的破破烂烂,头发不知多长时间没戏了,草窝一样盖在头上,遮住眉眼看不清面容。但乍一看去、仔细一看去,连男女老少也分不清楚,只能看到一个棉絮状的长条物体。那具尸体慢慢爬了进来,身后拖出长长的血痕,身体烂的不成形状,被草窝遮住的眼睛充满了憎恨和怨毒。它山河破碎、勉强拼凑起来的身体爬到卧室中央,烂柿饼和冬瓜竹竿对视。
南洞门弟子捏着符的手不停抖,门口和窗户都贴着伏鬼符,陈允升亲自画的,威力惊人。如果来的是小鬼会被直接封印,就算是厉鬼也可以起到示警的作用,现在居然一点动静也没听见!
外面又有闲散的先不升传来,打破对峙的沉默,也惊醒了怔楞的竹竿和冬瓜。三个弟子盯着烂柿饼,两排牙打架,那烂柿饼不知是有话要说还是故意吓人,她张开嘴,露出空空荡荡的口腔,它没有舌头!从喉咙发出呜呜唉唉的声音。三名弟子骇然后退,嘶声道:“邪物!你敢放肆!我们是南洞门弟子,别想胡来!”
三名弟子不断瞟向还在沉睡的陈舒珊,似乎是想把她喊醒,发觉他们想做什么,烂柿饼闭上了嘴。按说就它这幅尊容来说,很难看出来表情,但它明显被激怒了,像只蛤蟆从地上弹起,张牙舞爪扑了过来,速度极快,在三人脸上吐了一口气息。那股黑气想必十分口臭,两三下就把南洞门弟子熏得摇摇欲坠,东倒西歪下去,脸色发紫,呼吸已有些困难了。轻松打发了三个威胁,上完厕所回来的高竹竿在门口看到这一幕,一口气没提上来,腿一软,靠着门板滑了下去,翻着白眼晕了。
烂柿饼手肘着地,在原地静了片刻,才爬到床前看陈舒珊。从背后看不到它的面容,许久之后它转过身来,撑着床,像是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像个人一样慢慢站了起来。它站得不稳当,哆哆嗦嗦的,微微屈着膝盖。
见到它的前身,众人倒吸口气,隐隐作呕。
烂柿饼是个开瓢的烂柿饼,像是难产而死的,肚皮剖开一道刀口,肝脏肠子挂在外面,烂柿饼随手往里面塞了塞。它的膝盖骨被剜去一块,上面覆着一层血痂。
烂柿饼对着摄像头,慢慢抬起头来,梁楚浑身僵硬,身体后仰,感觉汗毛一根一根炸了起来。
突然有什么轻轻遮住他的眼睛,眼前变得一片昏暗,看不到屏幕发生什么,但周围安静地一根针掉下来也能听见,在场诸人屏住了呼吸,王胖低声骂了一句:“操!这他妈什么东西!”
梁楚什么也没看见,眨眨眼,睫毛刮动男人的掌心。随后伸手扒住人工眼罩往下拉,男人手掌很大,拇指和中指继续扣着他的脸,单手捏住他的椅板,连椅子带人转了九十度,被拉到沈云淮跟前。
沈云淮放开手,与他促膝相对:“胆子不小,晚上还睡吗?”
梁楚不乐意,感觉自己前阴阳先生的尊严受到了挑战,生气地说:“睡啊,怎么不睡啊,我连你都不怕,还怕这个?”
沈云淮看他吹牛:“是我小瞧你了。”
梁楚说:“你知道就好,那必须是小瞧了。”
这边海口夸出去了,怎么还能怂呢,梁楚哼他一声,硬着头皮看向屏幕。画面已经静止了,烂柿饼的全身照换成了大头照,它爬到镜头的前面,一颗血淋淋的头大喇喇摆在屏幕上,进度条卡在这里,停住不动弹了。是它的杰作,掐断了摄像。
梁楚就看了这静止不动的画面一眼,浑身通电似的抖了抖,忍不住看沈云淮,同样是鬼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啊!沈云淮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好像什么也没发现。梁楚装模作样,昂首挺胸的摸鼻子,那烂柿子饼蓬头垢面,死状已足够吓人,但恐怖的不是它的长相,而是它的表情。
梁楚看过恐怖片,也装鬼吓过人,拿着手电筒,灯口对准下巴,白幽幽的强光照着下颌,额头却掩在阴影里,脸色惨白,谁拿这个半夜出去吓人是要被揍的……却也及不上这个笑容的可怕。
那是怎样一个诡异的表情,下巴微微下压,枯草似的头发遮住两颊,它在看镜头,每一个看向屏幕的上都对上它的眼睛,它像是隔着薄薄的荧幕和外面的人对视,离得镜头这样近……梁楚可以想象为什么吓到不少人,这烂柿子饼方才还在床边,它一寸一寸飘到镜头前,越来越近,好像下一秒就会从里面爬出来。
旁边的王瘦一口气慢慢吐出来,梁楚没有一点防备,也出了一身白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