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提前点好的外卖刚好送来,申冬道:“先吃点吧,吃好了赶紧休息一下。”申冬把筷子放在他的面前,起身又去倒了一杯水端过来,问道:“你要不要先洗个澡?”“嗯。”他看着申冬走进浴室,又重新低下了头。他有时候会希望自己跟廉迹互换一下,他肯定会比自己处理的更好,因为他是一个情商和智商都很高的男人,而自己却仿佛天生有情感障碍一般。梅乐沉沉睡去,申冬轻轻关上了门。申冬曾经以为自己见到梅乐之后心中一定会有怨恨,但事实上却没有,当他看到梅乐憔悴的面容时,心中平静的超乎想象,申冬不知道该怎么具体的评价自己的感情,但至少,他自己是满意的。他想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轻而易举的让他像昨天一样痛哭失声了,这是好事。梅乐一直陪着申冬把事情全部解决掉了才离开。梅音的律师拿出了当年梅音亲自拟得遗嘱的照片,这份真正的遗嘱终于在十三年之后再次重见天日。莫云芬与申秉在法庭之上互相咬对方,申冬的律师出面控诉申秉为了谋财包庇凶手的事实,申秉在其间多次寻找关系周转,但无人再肯受他贿赂。当判决公布出来,一直旁听的莫云芬的母亲突然冲了上去,狠狠的抽在了她的脸上,破口大骂:“你这个下贱货!你怎么能做出来这种事情!你怎么能杀人?!你让我跟你爸以后怎么活?你让你弟弟你儿子以后怎么见人?!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他们仿佛忘记了这么多年来莫云芬给他们的赡养费,给他们买的房子车子还有给他们的亲戚带来的好处。但如今,莫云芬倒了,曾经给他们的一切,都要重新回到申冬手上了。他们再也不能风光的回去给亲戚们炫耀自己生了个好女儿,还要受人诟病。莫云芬的眼睛通红着,下颌绷的发抖,老母亲还在拼命的朝她身上扑,口中吐露着污言秽语。苏丽景和安大志也统统被抓了回来,一个都没跑掉。所以他们的家人也一样在一旁骂莫云芬,他们说是莫云芬逼他们的孩子做下这种事情的,一切都是这个恶毒的女人的锅,她应该去下十八层地狱,而他们的儿子女儿都是被恶魔蛊惑的天使,才会犯下这种事情……莫云芬不是第一次感到心寒,但这是第一次,她体会到被落井下石的痛苦。耳边盘旋着的声音仿佛是腾飞的乌鸦在哇哇乱叫,它们飞到她的身上咬着她的肉,饮着她的血,还要说她的肉是酸的,血是臭的……她猛地抬起了戴着手铐的手,狠狠的砸向了自己的母亲。殷红的鲜血飞溅出来,一阵混乱的尖叫。乌鸦哇哇乱叫着飞散。天空是灰色的,树干是黑色的,视线里面除了灰便是黑,再无一丝干净的颜色。申冬的手指被盛丘握住,廉迹上前两步,仿佛不经意一般挡住了梅乐的视线。法官也阻止不了那个疯狂的女人。一切仿佛安静了下来,莫连飞跑下来喊:“妈!妈……”“你们看看这个女人……这是她亲妈!她杀了自己的亲妈!”莫云芬微微侧了侧头,被人拉到了一旁去,救护车的声音仿佛唤回了她的思绪,但她却很快又陷入了进去。灰色的世界之中,她看到了一个透明的塑料罐子装着的零花钱,它发出微弱的光芒,吸引着她走过去。那罐子下面垫着一张海报,上面的孩子笑的十分开心,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告诉她:“我也想让,妈妈这么开心……”那一瞬间,她的世界亮了那么一刹那。她笑了起来。已经接受事实的申秉面无表情,只是看着他的这张脸,会有人认为他还坐在那张会议桌上,面前摆着亿万的大单子,等着他拔掉笔帽去签字。他从申冬面前走过,后者静静的与他对视。“莫莫失踪了……”申秉说:“你帮帮我,找找他。”申冬面无表情的道:“他死活,跟我何干。”申秉的嘴唇动了动,终于是道:“我对不起你……跟你妈。”申秉被从面前带走,申冬轻轻攥紧了拳头。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他的身体被转过来,然后被人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一步一步走出法院的那一刻,申冬突然道:“我们会不会有公堂对峙的一天?”盛丘说:“不会。”申冬微微翘起了嘴角,从他的眼神来看,他是相信的。他们缓缓走下台阶,仿佛正在远离一个战场,而前面,便是仙境一样的桃花源。“啪,啪,啪……”突如起来的巴掌声传入耳中,盛丘和申冬一起转过脸去,盛炬笑着走了出来,道:“我们的申大公子真是够狠啊!亲自把自己的父亲送入了监狱!我能不能来采访一下,您曾经犹豫过吗?”申冬的笑容僵在脸上,尚且未来得及调整表情,盛丘突然走上前去,一拳狠狠的砸在了盛炬那张春风得意的脸上。盛炬被打的侧过头去,捂着鼻子转过来不可思议的看向他。盛丘又一拳砸了上去,盛炬再次猝不及防,发抖的手拿下来一看,一手的血。盛丘淡淡道:“我也来采访一下,您被揍的舒服吗?”“需不需要再来两下?”第62章盛炬抽着气, 咬着牙望着面前的盛丘。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盛丘竟然如此暴力而且不顾场合,在这种地方就直接这么无礼的对他!“你信不信, 我现在可以立马告你?”“告?”申冬在后面将手插入口袋, 嗤笑着对身边的律师道:“请问这种因为自己嘴贱而被打的案子法官具体会怎么判?你们在法庭上要如何辩论?”律师扶了扶镜片, 道:“目前还未遇到过这类案子。”申冬笑出声:“也是, 这世上可没那么多人喜欢无理取闹。”盛炬的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盛丘也笑了, 淡淡又看了盛炬一眼, 凑近轻声道:“以后出门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别让外人以为你光长年龄不长脑子,那就有些尴尬了。”他伸手为盛炬整理了一下领子, 跟在申冬后面上了车。申冬上车便开口道:“今儿个是个好日子, 我请大家吃饭。”梅乐和廉迹坐在后面,道:“这件事解决了,我也该回去了。”“那也要过了今晚再走吧?”申冬转过头来道:“我们至少要庆祝一下, 嗯?”梅乐看着申冬的眼睛, 终究不忍拒绝,轻轻点了点头,道:“嗯。”盛炬这边捂着鼻子, 立马掏出了电话, 恶狠狠的对那边的人道:“这个盛丘!你给我招几个人去,好好的教训教训……谁他妈找死啊?!”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盛炬炸毛的转过去,立马后退两步低下了头:“四、四婶儿……”“你准备教训谁呢?”“没……没谁。”蓝娉婷笑道:“盛丘打你,也是为你好, 你说你呀,这么大的人了,马上都能抱孙子了,你怎么不懂看人脸色说话呢?嗯?”盛炬的脸色难看至极,皮笑肉不笑的道:“是是,我以后会注意的。”“有空请盛丘吃个饭,好好谢谢人家,知道吗?”“哎。”盛炬低着头,蓝娉婷从他面前走过去,他赶紧又退了两步。蓝娉婷走过去,突然又停住了,盛炬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听到她道:“对了,再过两个月就是老太爷过寿了,他对盛丘这个孩子也挺好奇的,到时候请他过来一下。”“哎。”盛炬又笑着应了一声。蓝娉婷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了不远处的车子。盛炬气势汹汹的回到了家,脸上的青紫瞬间就被纪朵阿注意到了,她顿时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摔着了?”“你能把脸摔成这样?”盛炬坐在沙发上,气的半死:“盛丘给打的!”“盛丘?!”纪朵阿尖叫:“他敢打你?!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你叫什么你叫!”纪朵阿捂住了嘴,忙让人拿来毛巾给他敷脸,道:“怎么回事儿啊?你们闹起来了?”“没闹。”盛炬嘶着气,道:“我对申冬说了两句客气话,就被他给揍了。”纪朵阿狠狠的皱起眉,虽然她知道盛炬肯定不只是说了‘客气话’,但心里当然还是偏向他多一些的,道:“那你就这么算了?没找几个教训他?”“教训什么教训!”盛炬给她按得脸生疼,一把抓过毛巾扔了出去,道:“这段时间咱们什么都不能干!我本来还想趁着申冬刚接手神图还有莉莉莱做点儿什么……我说这回申秉怎么栽的那么惨,感情四房那边儿帮衬着呢。今天又在法院门口闹了这么一出,还给蓝娉婷撞见了!这段时间要是盛丘出个什么事儿,她肯定全怪我头上!”所以不光不能干,要是他看到有人想搞盛丘,还得上去给保驾护航呢估计。外面的人都怕四爷,可是盛家的人,更怕的其实是这位四夫人,这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二十多年前那个女人提着刀冲进来当着盛炬的面砍了他爸的腿,那一声声惨叫、还有血淋漓的断腿如今还历历在目。什么叫最毒妇人心,盛炬那回是第一次领会到。他知道了这个家里,宁愿得罪他四叔,也不能得罪四婶子。听他这么一说,纪朵阿也白了脸:“可是爸说,咱们要在三年内除掉盛丘……不然时间一到,老爷子肯定让他回来,这家就全是……”“你闭嘴!”盛炬捂着脸,道:“去,去把毛巾给我捡回来。”纪朵阿赶紧又转了回去。盛家的事情暂且不论,申家的这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晚上申冬带一家人一起去酒店吃了饭,申冬把季婶儿一起叫了过来。季婶儿对上盛丘的眼睛,不安的伸手将头发拂到了耳后,对盛丘点了点头,盛丘颌首,大家一起坐了下去。季婶儿一家人都来了,饭桌上,季临说了自己的媳妇儿怀孕的事儿,申冬笑着说双喜临门,便又多喝了两杯。盛丘伸手握住他的手,把酒杯按了下去,温声道:“少喝点儿。”申冬两颊微红,对着他又笑了。虽然盛丘极力阻止,申冬还是喝高了,意识还算清醒,只是身子已经晃了起来。饭后大家一起离开饭店,季婶儿问盛丘:“那个……我什么时候去看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