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夕月又往前走了一步,低声说:“将军一定不喜欢雁溪公主那样苦情戏似的举动吧?自视轻贱,矮到泥地里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郡主慎言。”霍玄阻止她再说下去。瞧她这样子恐是被景腾王宠坏了,这话若传进宫中,影响得不仅是她自己,还有景腾王。盛夕月忽然夺了霍玄手里的茶盏,脚步一转,轻飘飘地坐到霍玄的腿上。勾住霍玄的脖子,笑:“霍玄,本郡主倾心于你许久!本郡主也比宫里那个老女人强一百倍,你选我好不好?”霍玄忽然被她逗笑了。厅内的四个侍女低着头,都假装什么也看不见。“你笑什么呀!”盛夕月越发凑近霍玄,“本郡主是真的喜欢你!比盛雁溪那个老女人更喜欢你!”霍玄站起来,坐在他腿上的盛夕月滑下去,差点跌倒。盛夕月扶着身边的桌子站稳身子,皱着眉看向霍玄,不高兴地说:“霍玄!你是傻的呆的吗!”“大概吧。”霍玄径直往外走,“臣先行告退。”“你现在不能走!”盛夕月急了,小跑着追上霍玄,伸开双臂挡在霍玄面前。盛夕月是真的急。“你你你……那个、那个……折釉还睡着呢。难道你不等她了吗!”“她过来了。”霍玄的目光越过盛夕月,落在带着绛葡儿正往这边走的肖折釉身上。“怎么可能?”盛夕月愣了一下,转身去看肖折釉。肖折釉不是喝醉了去睡下了吗?盛夕月根本没有派侍女去告诉肖折釉霍玄过来了。但是肖折釉本来就是装醉,肖折釉向来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她早就让绛葡儿在外面守着,刚得知霍玄赶来的消息,她就立刻带着绛葡儿赶过来了。肖折釉站在远处看着厅内的情景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进去。“郡主请让一下。”霍玄低头看向盛夕月。“我……”霍玄负手立在那里,再不说其他,只是低头俯视着她的眼睛。在霍玄近似逼视的目光里,盛夕月的气势莫名矮了几分。盛夕月挡在霍玄面前的手臂忽然有点沉,最后她有些讪讪地把胳膊放下。霍玄略一颔首,大步朝外走去。“霍玄!”盛夕月在后面喊,“你现在走了会后悔的!”霍玄脚步不停,盛夕月愤愤然地跺了跺脚,心里却一阵焦灼。她心里不仅有焦急,还有愤怒。什么破大夫!开假药!完全对霍玄不起作用!“喝醉了?”霍玄停在肖折釉面前。肖折釉看了眼远处的盛夕月,小声说:“躲酒。”霍玄笑了一下,说:“走吧,回家。”到了王府外,肖折釉才发现霍玄是骑马来的。“将军没坐马车来?”“没有,我们骑马回去。”霍玄自然不会坐着马车明目张胆地来景腾王府,甚至他也是故意等到天黑了才离开王府。肖折釉回头看了一眼绛葡儿。绛葡儿急忙说:“奴婢走回去就行!也不远!”肖折釉上了马,霍玄却只走在马左侧。他问:“还记得怎么骑马吗?”“当然记得,将军忒看不起人。”肖折釉猛地拍了一下马,驾着马往前奔去,把霍玄独甩在后面。她骑着马小跑了好一会儿才把马停下来,调转马头等着霍玄追上来。霍玄闲庭信步似的,一点也不急。肖折釉抬头看了眼天色,阴沉沉的天色显得有些闷闷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天空只悬着一抹小小的月牙,一颗星星都没有。“将军,我们快些回去吧。恐怕要下雨了。”霍玄还是走得很慢,笑道:“有人自己骑马跑了,徒留我在夜色里艰难前行,恐还要淋雨。”肖折釉皱了下眉,小声说:“将军这话也真是冤枉人,那折釉下来走路就是了,说不定还能追上绛葡儿。将军自己骑马回去罢。”“那你倒是下来啊。”霍玄立在马前看着肖折釉在马背上坐得端端正正。肖折釉刚想说话,一道惊雷劈下来,肖折釉吓了一跳,双肩颤了一下。霍玄不再说笑,翻身上马,从肖折釉手里拿过马缰,驾着马往霍府回去。第一道惊雷劈下之后,紧接着就是第二道、第三道,须臾之间已有小雨点落下来。这雨来得也太急了些。本是冬季,谁能料想忽然来了这么场大雨。肖折釉低下头,抬手放在额头上遮着雨。霍玄猛地勒住马缰让马停下来。肖折釉正诧异间,就见归刀忽然出现在眼前。“回去拿雨具。”霍玄道。归刀穿了一声黑衣,他说了一声“是”,转瞬间又隐于黑暗中。霍玄已经脱下了罩在肖折釉的头上,几乎将她整个人都裹住了。肖折釉被遮了视线,什么都看不见,只好匆匆抓着马鞍。这雨来得不仅急,还越下越大,不多时转成暴雨。雨水浇在身上,将身上几层的冬衣全部被浇透。最近天气虽然有转暖的趋势,可毕竟是冬日,这么大的雨浇在身上,霍玄无事,肖折釉也扛不住。肖折釉小声打了个喷嚏,裹在袍子下的身子往一块缩着,冻得发抖。“吁——”霍玄翻身下马,朝肖折釉伸出手。“到了?”肖折釉掀开衣袍,一汪汪雨水从一旁淌下来。她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发现并没有到霍府,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几乎要倒塌的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