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住了。刹那间,阴寒的晚风以及玛丽莲慌慌张张的哭喊似乎被驱散于无形。昏暗的楼道里似乎变得静静悄悄,维塔的两只脚分别立在不同的阶梯上,却似乎无法再传来丝毫知觉。维塔抿嘴,仰头,好像能听见外面行道树的叶片被风吹落在地上的细微声响。还有身后瑟薇因为惊讶而捂住她自己嘴巴的声音。楼道昏暗,瑟薇似乎有些动摇,离她几步远的那个身影几乎要融入阴影中,虚幻又无可触及。而维塔却是在面具下轻轻地呼气,好了,冷静一下。他这样和自己说,感觉着刚刚骤然冰冷的血液重新被心脏泵送到双脚。僵住的思维也重新焕发生机。现在,该思考怎么糊弄过去了。瑟薇在门还只是摇摇头,揉了揉眼睛。而维塔却只是感觉自己的思维异常的迟滞。他不由的颠了颠背上的艾比,是她又在准备什么恶作剧但艾比却是摊手表示着她的无辜,这次艾比没有偷懒,她同样清楚关于瑟薇和安德鲁的是维塔的私事,无论何种立场,自己都不应该轻易插手。维塔咂舌,现在,似乎只能再稍微观察一下瑟薇究竟是什么反应了。他轻轻抽动右眼中冒出的花朵,让一片洁白又泛光的花瓣移到镜片的角落,它是由眼球裂成四瓣而来,自然有视物的能力。然后,维塔看到瑟薇似乎回头了一瞬间,好像在呼唤安德鲁过来。就是这一瞬间,维塔本可以轻巧的融进楼道的黑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一走了之。等到瑟薇再回头过来时,只会看见半边盖在阴影中的自己似乎从未存在。玛丽莲留在原地或许会有些麻烦,但维塔相信她一定能编出诸如是回收自己身体之类的借口吧。但,维塔终究没有继续往下走。他还像双脚被钉在交错的两层楼梯上般,一动不动。瑟薇转回了头,终于确定楼道中的身影不是虚幻,而安德鲁同样惊讶的直起在楼道中一直弯着的腰,头顶便重重的撞在了天花板上。亲人的视线投来,维塔想笑,又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但随着裂成花瓣的眼睛贴在成了草皮的脸上轻轻收回,这种温暖忽然又变成了沉重的压力。然后,维塔又暗骂一声该死,自己在犹豫些什么?不过,还有挽回的余地。比如再度装成曾经和瑟薇合作过,并且用低沉又沙哑的声线吓了自己妹妹一跳的调查员黑门。尽管这个身份早在离开赫里福德前就因为被瑟薇怀疑而摇摇欲坠,现在再拿出来颇有掩耳盗铃的感觉。但毕竟还没有被彻底揭破不是吗,糊弄还是能糊弄“维塔哥,是你吗?”瑟薇的声音又一次传来,直直插进维塔心里。只是一瞬间,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想法,所有逃离的借口,以及所有的顾虑都顺着这个在心中被扎出的孔洞一股脑的倾斜而出,流的干干净净,最终露出了被太多东西所淹没的心底礁石。而礁石上也只有两个字:他只是想家了而已。一边的玛丽莲终于在自己原先的身体上草草的盖了一层外套,冷静下来,此时抬头,看着维塔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又饶有兴致。艾比的眼神也大差不差,她们都在等待维塔的回答。最终,维塔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叹气,转身面向安德鲁和瑟薇,点头:“是我。”瑟薇一下子绽放出有些开心的笑颜,她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向外走出一步:“维塔哥你回来为什么不早说,吃饭了吗?家里有宵夜你为什么还要带着面具?”“嗯,面具,”维塔点了点头,忽然向前一步,家中煤油灯的光亮洒在他身上,让藏在黑暗中的身影对瑟薇和安德鲁又稍微显现一些:“提问,现在我是什么身份?”瑟薇眨巴眨巴眼睛,伸出手肘捅了捅安德鲁的肚子:“不就是调查员吗?我和安德鲁哥早猜到了,不过,也是大哥你编的什么骑士团职太离谱啦!”安德鲁也是飞快的点头。“确实,”维塔依旧有些紧张:“第二个问题,你们对调查员了解多少?”这次却是安德鲁有些憨憨的露出笑容:“知道,调查员嘛。每个都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好像叫眷顾的能力。但是老哥,我跟你讲,我在骑士团这些日子和调查员的先生们打过配合但我觉得眷顾也就是花里胡哨了点,没有我的拳头好使。”确实,一段时间不见,可能是因为家中经济的改善让安德鲁能吃饱喝足,他的体格比自己离开时又壮实了许多。寻常的眷顾者恐怕真的会被安德鲁“咣咣”两拳敲晕。嗯,自己如果离安德鲁近了大概也是一样的结果。维塔隔着乌鸦面具捏了捏鼻梁,心中却有了其他的感想:安德鲁和瑟薇,已经对调查员这个身份毫不意外了。他们已经脱离了自己的保护,和这个世界的疯狂与混乱交上了手。什么眷顾者什么邪神离他们根本不远,倒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小心翼翼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换言之,自己一直以来都把瑟薇和安德鲁当成小孩子来着。确实,自己有第二段人生,即便20年前拖着小孩子的身体,看着牙牙学语的弟弟妹妹,也自然而然的把他们当成小孩子。不过,他们现在都轻易看破自己的伪装,对调查员的身份也丝毫不奇怪。自己离开赫里福德的原因是为了探查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如此疯狂,想通过调查这件事后来尽力给弟弟妹妹一个尽量安全的空间。但,可笑的是自己一路上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对世界的疑问也仅仅是有些眉目,而安德鲁和瑟薇却早已先一步成长,足以独当一面了。所以,自己还有什么好矫情的呢?维塔向前,身体终于彻底沐浴在了家里煤油灯传出的柔和光亮中:“那就好,家里还有多的饭菜吗?如你所见,我们还有两个人也要一起吃。”瑟薇拼命点头,自告奋勇的拍了拍胸脯,想自己下厨。可她却被猛然上前的安德鲁挡住,只听见安德鲁说:“有的!加热一下就好。”“对了,维塔,“安德鲁又问:“这两位是?”维塔偏头,而艾比的头几乎同时偏向了不同的方向:“这是艾比,她是我的”“宠物。”艾比接到。“是我在这一路上认的妹妹。”维塔根本没有理艾比的暴言。而瑟薇则是眯起眼睛,先不管什么维塔哥的义妹,这叫艾比的小姑娘她总觉得有些面熟对了!是雪莱家的小姐!那个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的人造人!她的脸捏起来是什么感觉的,和普通人是一样的吗?“还有这位,”维塔的话打断了瑟薇心中的热烈:“瑟薇,你见过的。”瑟薇点头,雪烟小姐嘛,来自己家做过许多次客的:“她是?”玛丽莲站起,也是拍了拍身上的灰。睨着眼睛等待维塔的话语。而维塔也是转过头,和她目光相对,语气坚定:“是未婚妻。”玛丽莲愣住,张了张嘴。瑟薇却似乎丝毫不觉得意外:“我就说嘛,雪烟姐姐之前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应该是这样了,维塔哥你怎么现在才承认?”“其实是最近的事。”“唉?我不信,”瑟薇摇头:“对了,维塔哥,为什么你还戴着这乌鸦面具?”“一路上不小心长了麻子,不好意思给你们看。”“这样啊”教会的公墓内。雷德利和阿斯利,这两个城市的高层居然在这里鬼鬼祟祟的相遇。雷德利吁了一口气:“天色不错,几个小时内都不会有光。阿斯利,墓园里应该没人了吧?”“没有,我认真清过场的。”阿斯利点头:“能确定阿曼达主教墓穴的位置吗?”“我们的记忆都被篡改了,只有真实之书上模模糊糊有所记载,”雷德利目光幽幽:“但真实之书在之前对付伏波的时候消耗太多,我觉得还不如你用光暗魔法尝试下用阿曼达剩下的两根指头,和她墓穴中可能留下的头发指甲之类的东西共鸣来的靠谱。”“头发?指甲?可能留下?呵,哪有这么容易?”阿斯利叹气:“赶紧干活,我感觉待会儿又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