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莲有些迷迷糊糊。她觉得自己行走在广袤的黑暗中,走了不知多久。走到亘古不变的黑暗中似乎有了一丝光亮。然后,玛丽莲忽然回过神来,看到自己面前竖起来了十几个墓碑。这是一片黑暗中的陵园。她缓缓走到一个布满弹痕的墓碑前,轻轻抚去上面的血污,看清了碑:“凯特里根,943969,枪击而死。”玛丽莲抿嘴,这是她曾经的搭档的名字。这是她死去搭档的墓园。她又往墓园的深处走去,手掌拂过一个又一个墓碑。虽然她尽力让自己直视前方,可墓碑上的名字仍通过玛丽莲的余光走入了她的视线。一个扭曲的墓碑上写着:“嘉利加尔,927968,失控而死。”一个七零八落的墓碑上写着:“伯克利马克,940967,被刺身亡。”一个上半部分消失的墓碑上写着:“马伦安娜,950966,接触禁忌知识而亡。”玛丽莲每往墓园的深处走一些,昔日搭档的面容就更清晰一分,也更接近她一分。直到将她团团围住,无法继续向前。她的搭档们沉默的看着玛丽莲,而玛丽莲只是摇摇头,对着一个人影说道:“嘿,凯特,别这么看着我。”她像是对着人影,又像是对自己说:“你被枪击的时候我离你有100多米远,我赶不过来。”玛丽莲又对着这些人影,环视一圈:“伯克利,你成为调查员的第一天我就和你说了,不要那么兴奋,不要离我太远;嘉利,我没法帮你,你知道失控是很多眷顾者最后的宿命;马伦,你还是太狂妄了,我们只是被邪神注意到的普通人,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脑子一样会炸开”“别怪我,别怪我!我保护不了你们,我没保护好你们”忽然,人影开始骚动,让开了通往墓园深处的道路。玛丽莲凝目望去,那是墓园的尽头,有一座还未完成的墓碑。她心中一沉,小跑着去到那个墓碑的跟前,看清了上面未完的字:“维塔卓尔凡,950,”“锵,锵。”有人在那座墓碑前,草草的雕琢,并粗略的挖了一个坑。玛丽莲抬头,认出了那个人影,喃喃说道:“维塔?你在干什么?”维塔停止了手上的工作,回头:“挖墓。”“给谁挖?”“我自己。”玛丽莲咬牙:“为什么?”“因为我迟早会用到。”“鬼扯!有我在呢,你会用到这个?哈,别开玩笑了”然而,玛丽莲觉得维塔的目光越过了她,直直的看向她身后的那些人影。来自背后的视线让她如芒在背,而维塔的目光则让玛丽莲感到了一丝难过。她抓向维塔的右手,同时压抑着莫大的情绪低吼道:“这次会不一样的!我保证,我能保护好你,让你活的好好的!”玛丽莲抓住了维塔的右手,却只是稍一用力,就把他的这只手撕了下来!“什”玛丽莲看了看这只断手,又看向维塔。而维塔无言的将自己的手拿回,扔进了小坑中。然后,在上面添了一把土。玛丽莲往前走了两步,却觉得维塔离自己越来越远,维塔看着自己,却渐渐没入黑暗。“等等!“玛丽莲忽然坐起,将盖在自己身上的兽皮掀飞,吓了在她身边的奥罗拉一跳。玛丽莲左右环顾,渐渐恢复着眼睛的焦距,而一个陌生的童音传来:“咦?这拉克瓦家的小姑娘醒了?真好。诶,黑门先生,你能不能不要拿枪指着我了?这让我很难帮你装义手呀。”玛丽莲又看向自己的身边,约瑟夫那个讨厌的骑士还在昏睡,而奥罗拉则担忧的将手探向自己的额头:“玛丽莲小姐,你好些了吗?刚刚你似乎在做噩梦。”玛丽莲将奥罗拉的手拿开,发觉自己的额头上汗津津的。她揉了揉眼睛,向奥罗拉问道:“维塔呢,维塔怎么样了?”“我在这。”维塔的声音传来。玛丽莲向声音的源头望去,看到了一副怪异至极的景象:维塔左手持枪,对准了一个穿红斗篷的小女孩的额头,而小女孩则抓着维塔的右手,正往上装着什么。玛丽莲眯眼,终于看清了小女孩在干什么。她在给维塔光秃秃的右手“手掌”插上手指。维塔向着清醒过来的玛丽莲点点头,同时看向在自己面前忙碌的狼外婆,对她提高了一点点信任。因为他新的右手上真的传来了一点知觉。十几分钟前。狼外婆将特拉佐尔留下的黑曜石锅杂碎,再用她坚硬到不讲道理的指甲,直接用这些黑曜石雕刻出了手骨的形状。然后,她又在维塔和奥罗拉的注视下,走到自己倒下的大狼身前,拿起狼粗壮的前肢,伸手,“唰”的撕下了许多肉片。艾比好奇的看着狼外婆,而狼外婆则拿着手骨,往上面贴着肉片,同时向艾比解说道:“看小姑娘,我现在正往上贴的是掌短肌,这是小鱼际,考虑到你的爸爸应该只是临时使用这只义掌,所以肌肉不用贴的太精密,够用就行,皮肤什么的也可以省略掉”艾比歪头:“他不是我爸爸。”“不是就不是吧。黑门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狼外婆将义手上,用黑曜石制成的裸露尺骨,扎进维塔手臂上的断口中。黑曜石和维塔原本的骨骼精密的贴合在了一起。维塔摇摇头:“不疼。”“那就对了,我枪斧的斧刃上有镇静的药物,正巧能用上。”狼外婆将肌肉和神经连接,贴好,用自己的订书机固定住,然后捏了捏这只她做好的手掌:“有知觉了吗?”维塔看着自己新的,还没有装上手指的右手手掌,裸露的黑曜石骨骼上,红色的肌肉正微微鼓动。而且骨骼的材料是他们刚刚用的锅,上面残留的香味让橘猫时不时的想凑过来。但不管多么离奇,这手掌上真的有知觉了。于是维塔佩服的点点头:“你是怎么做到的?”“嘿嘿,佩服吧?这是我的看家本领!”狼外婆拿起维塔的那三根指头:“现在,我要帮你装配这些邪物手指了,感觉可能会有一点点激烈。”“邪物?”“就是这类神秘物品的称谓啦。你入职调查员的时候没人给你做过科普?”“他们是直接告诉我每样物品的名字。”“比如你的另一人的手?哎呀,可能是我进入森林太久了,不知道你们调查员是不是有了什么新的顾虑。”狼外婆首先拿起阿曼达之指:“准备好了?”“嗯。”阿曼达之指被装在了维塔的食指处,而这根修长美丽的手指被装上的一瞬间,维塔忽然觉得脑海中多了什么东西。那是一种敏感而脆弱的情绪,手指的主人似乎天生对别人的情绪十分敏感,并一直抱有着这份敏感加入了教会,开导了无数迷茫的人,在最后,虽然怀揣着病痛,却也在死前得到了安宁。多洛之指被装在了维塔的中指处,这根丑陋的无皮指头比较短,狼外婆在每个指节处都加了黑曜石,才勉强能和维塔配对。这根指头被装上时,维塔感受到脑中多了对尸体的偏执热爱,那股狂热在他脑海中横冲直撞,最后却又化为愤怒的不甘,被维塔强压在心底。而伏波之指被装在了无名指处。维塔这次却没有感到什么具体的东西,这根效果不明的指头,却正向维塔传达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扭曲。毕竟伏波是可以扭曲现实的眷顾者。三根指头装配完毕,而此时玛丽莲也醒了过来。在玛丽莲奇怪的担忧和恼怒中,狼外婆给维塔装好了用黑曜石制成的拇指与尾指。并且在维塔的强烈要求下,这两根指头是可拆卸的,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维塔就会从黑暗中得到新的手指了。“那么,现在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玛丽莲叉腰,目光却尽量不看维塔新的黑曜石之手。她想起自己在昏迷中所做的不祥的梦,梦中的维塔将自己的右手扔进了坟墓。而现实中的维塔,也丢了右手。维塔点头,黑曜石之手传来的知觉正逐渐清晰,他开始诉说玛丽莲昏迷后发生的所有事情。期间,狼外婆喘了一口气,擦擦汗,迎上艾比好奇的目光:“小姑娘,你有什么想问的?”艾比歪头:“你为什么要叫狼外婆,你很年长吗?”“年长?小姑娘,注意你的措辞,”狼外婆看向悄悄竖起耳朵的奥罗拉:“我是永远的17岁呢。”“17岁?”艾比显然不信。“哎呀,我现在的样子好像是9岁?”狼外婆捂住自己的嘴:“你们就当我9岁好了。”面对奥罗拉的狐疑,狼外婆摇摇头:“好啦,不开玩笑了。我之前在一场意外中失去了百分之十七的脑组织,以及几乎全部的身体。所以我才把自己整理成了这个样子。”奥罗拉抱手:“您还是没说您究竟几岁。”“怎么?对自己的年龄很在意吗?我倒有几招让外表永葆青春的方法。想知道吗?”狼外婆促狭的笑了。“想哼,不,我不想。”丛林,一处隐蔽的林间。路德之前搭了个简易的藏身处,正和特拉佐尔在里面休息。特拉佐尔中了维塔一枪,但维塔留手了,子弹只是贴着她的大腿擦过,连骨头都没有伤到。在确定特拉佐尔没有事后,路德也放下心来。不过,这是封闭空间,而特拉佐尔也需要休息。所以他们不顾危险,甚至不顾后方有追兵,做了一些旖旎的事情。此时两人微微喘息,仍依偎在一起。路德深吸一口气:“特拉,我们该走了。”特拉佐尔却牵住路德,眼睛里似乎有雾气:“再来,一次。他们,在森林里,找不到,我们的。”“特拉,我我没力气了,我们还要节省体力,去蝴蝶夫人身边”特拉佐尔的眼神却更加迷离了:“路德,你,还是,不够完美”“特拉?你在说什么?”“你愿意,为了我,变得,更完美一些吗?”特拉佐尔咬住路德的耳朵,接着舔过他的鼻子,嘴唇。而路德的瞳孔瞬间放大了。一枚黑曜石刀片从后方贯穿了路德的心脏。特拉佐尔翻身,骑在路德身上,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胸膛,另一只手将他的身体轻轻下压,让黑曜石刀片没入的更深一些。“路德,为我,孵化吧!变得,更爱我些,变得,更完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