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塔稍微打量了一下正在和特拉佐尔亲热的路德,轻咳一声:“两位,注意一下,我们还在这里。”特拉佐尔“唰”的和路德分开,脸上似乎还有红晕。路德揉了揉特拉佐尔的脑袋,然后走到维塔和奥罗拉面前:“你们是?”维塔稍微往墙后靠了一些:“迷路的旅者。”路德点点头,视线又往壁炉那边移去:“你们有伤员?”“嘿,伙计。”奥罗拉掂了掂手上的枪:“我劝你最好别动歪心思。”路德的穿着牛仔裤,皮夹克。就是这附近典型的亡命徒装扮,奥罗拉不得不出声警告。然而,路德却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转头对特拉佐尔说:“特拉,把我们准备的物资拿出来吧,他们似乎更需要帮助。”特拉是路德对特拉佐尔的爱称。特拉佐尔诧异的眨了眨眼:“等等,我们,还需要,用这些物资,去外面。”路德却是牵起了特拉佐尔的手:“没关系,给他们用吧。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什么困难都能克服。”奥罗拉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而特拉佐尔只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一片空白,下意识的答应了这有些无理的要求。特拉佐尔来到被奥罗拉砸烂的桌子处,将剩余的木块清理干净,然后蹲下,手指扣上了一道隐秘的缝隙,再用力一拉。一个暗室便被打开了。特拉佐尔在里面搜寻,拿出了水,食物,干燥的助燃物,几块经过裁剪的完整兽皮,甚至还有一个黑曜石制成的锅。然后,阿兹特族少女看向奥罗拉,瓮声说道:“看看吧,你们需要什么?”“食物,还有兽皮。”奥罗拉看了看路德:“抱歉了,路德先生。感谢你们的帮助。”几分钟后,香喷喷的食物被煮进了锅里,而昏迷的玛丽莲以及约瑟夫身上也被盖上了干燥的兽皮。路德,特拉佐尔,维塔,奥罗拉,以及从刚刚开始一直在安静旁观的艾比,一起围拢在了黑曜石锅前。路德将烧热的汤汁盛了一碗,当着众人的面,自己先喝了一大口。然后,又给特拉佐尔盛了一碗。这是在告诉维塔他们,自己没有在汤里下毒。维塔轻轻点头,奥罗拉才接过路德手上的勺子,自己也盛了一碗,然后,小心的喂给玛丽莲以及约瑟夫。她曾经是救济院中的护士,对照顾昏迷病人的事轻车熟路。路德又给艾比盛了一碗。艾比抿了一口,目光却落在了特拉佐尔那插满羽毛的头饰上:“姐姐,你的头饰很特别。”特拉佐尔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上的羽毛:“这是我,狩的,战利品。我,并不擅长,狩。”她又悄悄瞥了一眼路德:“阿兹特人习俗,羽毛越多,就越适婚。”“适婚?”艾比歪头:“是不是和可爱差不多?”“可爱,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路德失笑,看向维塔:“迷路的旅者先生,你也来一碗?”“你可以叫我黑门。”维塔给自己盛了一碗:“路德先生,你好像是个亲切的人。”路德微笑:“谢谢你的夸奖。”“我还以为亡命徒都是自私自利,至少不会跟别人在这种环境下分享物资。”“哈哈,黑门先生,以偏概全是不对的。”路德摇了摇头。“哦?你不否认你是亡命徒?”路德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了一些难以言明的波动,但他还是勉强笑了笑:“是的,我不否认。”“那么,你的赏金是多少?”“什么?”路德被噎了一下。“我问,你的赏金是多少?”“黑门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路德的眼神开始有些不善。“单纯的好奇而已。”维塔面不改色。“大概七千五百贝左右。”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但这浑身流露出的亲切气质是怎么回事?维塔在心中无声的评判着眼前这个男人,又指了指他的脸:“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维塔指的是在他脸上的,像缩小的枪伤一样的疤痕。“嗯?伤疤?”路德茫然的眨了眨眼,哪里有?维塔点了点自己的脑门和脸颊。路德伸出手指,摸向了自己的脑门。他摸索一阵,才摸到了那个伤疤。黏腻的疤痕中似乎有汁液流动,路德皱眉,移开手指,长长的液丝顺着伤口被拉出,在半空中才断成两截。维塔无言的看着那消失在空中的伤口液体,而路德迷茫的眼神却不似作伪。亡命徒喃喃说道:“咦,这伤口是怎么回事?哪来的?我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路德的脑海开始陷入混乱,他隐约记起自己之前似乎从一种像“蛹”一样的东西中钻了出来,又顺着本能来到这个小屋中,寻找特拉佐尔的踪迹。他厌恶那个“蛹”,就像一些人厌恶充满缺点的自己一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记忆呢?说到底自己之前是一个,会这么喜欢特拉佐尔的人吗自己是怎么回事,那混乱的思想又是怎么回事?路德扶住了自己的额头,觉得里面好像住了一群在翩翩振翅的蝴蝶。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路德先生,再来一碗。”清脆的声音将路德拉回现实,他看向那里,艾比伸出了自己空空的碗,鼓鼓的腮帮中似乎还在嚼着什么。艾比的手腕上,脐带无声的探出一点,又悄悄缩回。“哦,哦。好的,小妹妹。”路德接过艾比的碗,还没有回过神来。“抱歉,”奥罗拉歉意的笑了笑:“我们的小姑娘好像吃的有些太多了。”路德低头,果然看见黑曜石锅中,那煮好的食物已经见了底。特拉佐尔无声的瞪视艾比。这样类似于火锅的吃法本来就十分浪费,更别说又累又渴的维塔一行饭量出奇的大。几个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吃完了特拉佐尔预算好的,三天分的干粮。恋爱脑的特拉佐尔完全忘了是路德叫她分享食物的,她担忧的看向路德:“我们的,食物,不够了,可能,出不去森林。”路德摇摇头:“没关系,我们还能回你的村落里补充给养。”特拉佐尔有些着急:“狼外婆,说,蝴蝶夫人,已经疯了,我们应该,早点离开。”“怎么会,”路德烦躁的挥了挥手:“蝴蝶夫人祝福了我们两个,她怎么会疯?”特拉佐尔诧异:“路德,你不是,从来不信,蝴蝶夫人吗?不是,一直想离开,森林吗?你,变了?”“变了?不,我没有,我只是想通了一些曾经没想通的事”维塔对他们的争吵毫无兴趣,他只是似乎在两人的对话中把握了某种关键。比如,路德之所以会跟素不相识的他们分享食物,会不会是他潜意识中,就是想留在这片森林中,留在那神秘的蝴蝶夫人身边?窗外,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小屋中。维塔还在思考,忽然,路德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头往旁边一歪。然后,窗外才传来一声巨响!是狙击?!子弹速度超过音速太多的狙击?!维塔反射性的卧倒,瞟了一眼窗外,又马上看向屋内。所幸,维塔的伙伴都没有事。有事的只有路德。他的太阳穴那里,多了一个瓶盖大小的洞。路德无声的倒下,特拉佐尔张了张嘴,马上扶住路德。然后,从路德的脑袋里,传来了某种声音。是金属撞击的声音。有什么机械的东西在路德脑袋里运作,咔嚓咔嚓几声,绞碎了他的所有大脑,然后,路德的头在特拉佐尔面前,“啪”的一声,爆开了。狼外婆欢呼一声,拍了拍灰狼的肚子:“嘿,看到我刚刚漂亮的射击了吗?咦!你还没有死?”她透过瞄准镜,看着头已经炸裂,倒在眼神呆滞的特拉佐尔怀中的路德:“难道要把新的你挫骨扬灰才行?嗨,真是麻烦,里面还有其他人”“算了,没差,就当为之后砍了蝴蝶夫人做一下准备,久违的活动下身子骨吧。”灰狼将小女孩样的狼外婆重新背起,消失在了密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