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思远被送回家之后,医生们很快就帮他输上了液体,同时留下两个护士照顾。
“不用那么麻烦,我这就是一点儿小伤而已,你们回去吧,再说我也不习惯这么热闹——”穆思远倒是没有接受他们的一片好意,直接把人都给撵走了。
作为一个领导干部,尤其是阳朔重机的一把手,一言九鼎的人物,穆思远在工作上面虽然比较强势,但是在生活方面,对于自己的要求一向是比较严格的,从来不肯利用职务上的优势来为自己谋取什么特殊的福利。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厂子里面的职工们才对穆思远比较信服。
穆思远很欣赏一句话,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廉则吏不敢慢,公则民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同样这句话也是洪总理最喜欢引用的。
穆思远觉得自己虽然在能力上有所欠缺,但是在做人这方面还是有些自信的,至少自己这么多年来坚持在领导岗位上,并没有什么贪腐行为,这一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
老伴儿是从医院退休下来的,此时见了穆思远头上的伤,心里面极不好受,抹着眼泪说道,“咱不干了还不行吗?你怎么说也是这么多年的厅级干部,贡献也做了,青春也献了,没有必要临老了,还把这条老命也搭上吧?”
“说什么呢,一点儿皮外伤而已——”穆思远从旁边儿拽了一个枕头过来,垫在脑后,让自己的上半身仰起来一些,然后有些感慨地说道,“唉,上一次受伤是在什么时候了?好像还是在文革的时候吧。”
穆思远并不是好勇斗狠的人物,可是即便如此,文革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牵扯到这种武斗的事情当中,也流过血,受过伤,此时想起来,记忆似乎也有一些模糊了。
只是想起当年的一些人和事,心里面不由得有些唏嘘,他有些感慨地对老伴儿说道,“也许你说得对,以前的我,是不会想到那些以前的事情的,看来人不服老是不行的。”
老伴儿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儿担心了,拍着他的手背说道,“没老呢,这身体还行,上个礼拜你不是还爬树帮孙子掏鸟窝来着嘛,快六十岁的人了,有几个人能有你这样的身手?”
“呵呵,那倒是。”穆思远想到了自己的小孙子,不由得乐了起来。
提起退休这个话题,穆思远不是没有考虑过,他这一辈子,基本上都在阳朔重机度过的,尤其是后来担任了领导职务之后,几十年的时间都是为了阳朔重机的生存和发展在一路奔波着,眼看着阳朔重机的经营每况愈下,最着急的人,肯定是非他莫属的。
虽然说听到上面派人来对阳朔重机改组的事情之后,穆思远的心里面很不舒服,甚至在某些时候也采取了消极对待的态度,但是从内心深处来说,他还是希望阳朔重机可以挺过这一次难关,重新辉煌起来的。
穆思远始终认为,阳朔重机一定要在自己的手里面重新辉煌起来。
如今国企的景气度一直都不好,很多国企的运营都是举步维艰,困难重重,阳朔重机也是如此,究其原因却是多方面的,并不能简单地说是领导无能或者是什么体制所限之类的话,穆思远在这方面也动了很多脑筋,但是收效始终甚微。
尤其是在国务院派了陈明洛这么一个年轻人过来领导企业的改制工作,让穆思远的心理上出现了很大的反弹。
你要是派一个老资格的专家过来,我也就认了,毕竟我穆思远是工人出身,在某些方面确实是存在一定的欠缺的,可是你派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过来,到底算什么事情呢?是羞辱我,还是恶心我?
难道我穆思远干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娃娃?
正因为这样的一种心理,所以穆思远对于陈明洛来到阳朔重机是比较排斥的。
可是今天这一块儿石头,砸中了他的头,同时也把他给砸清醒了。
穆思远始终认为,阳朔重机一定要在自己的手上走向复兴之路,这也是他非常排斥外来势力插手阳朔重机管理事务的主要原因。
可是现在从陈明洛的一番操作手法来看,自己的那一套做法似乎是已经过时了,从香港那边儿请过来的专家团队,开口闭口都是资本运作什么的,老头儿听得云山雾罩,而对于这位年轻的副厅级专家,穆思远也着力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原来陈明洛并不是普通的小孩儿,人家的成绩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难怪会得到洪总理和桑副总理的重视,派到阳朔重机来主持改制工作。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