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夜幕漆黑。
纽约是座不夜城。纽约的中心——曼哈顿沉浸在一片灯海之中,亮如白昼。高耸入云的楼房底下, 车流如龙, 川流不息。摇滚乐和流行音乐轰鸣, 演奏着属于这座城市的年轻而充满活力的生命。
但在高级酒店的最顶层,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聆听整个城市的声音,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倘若你不愿意, 那么外界的一切喧嚣将会被围墙隔绝开来, 从而创造出一个静谧温馨的空间。
这就是属于高级酒店最顶层套房的优势。否则对不起它一晚昂贵的令人咋舌的价格。
宋朝对自己居住的这个套房已经懂得不去询问价格,反正说出来能贵得令他瞠目结舌就是了。他盘腿坐在宽大的椅子上, 伏案画设计稿。男装、女装, 要考虑的流行因素和款式以及布料。
他已经完成了五个设计稿, 还需要再完成两个, 再加上艾薇拉、埃里克各自设计的两套就足够应对时装周,而奥娜则是全由自己设计然后缝制。宋朝无需担忧她的时装设计。
这次的时装设计其实很赶时间,设计加上缝制, 所需的时间特别赶。幸运的是学院每次布置的作设都是一周时间完成又迅速布下新的作设, 用超级繁忙的作设训练他们的动手能力和速度。
因此用短短一周的时间设计和裁制出这些衣服于他们而言,并不是多难的事。
当然每次时装周上的时装就是新一季的时尚方向,而首席时尚博主或达人为了体现他们的时尚以及对时尚的敏锐度和预感能力,穿搭的方向不能太过偏离时装周的主题。
幸运的是他们早在来之前查阅了大量资料, 大概猜出了时装周的主题,隐约摸到了潮流的方向。只要不是太过离经叛道,大致上是不会偏离时装周的主题的。
宋朝拧着眉, 手下速度越来越快,蓦然用力一划,停下。盯着破了个洞的设计稿几秒,撕拉一声撕掉这一页扔进脚旁边的纸篓。脚旁边的纸篓里装了一半的废纸,然而在那之前已经因为太满溢出来清理了一次。
削得很尖的铅笔停在白纸上两厘米处,久久下不去。
宋朝叹口气,左手用力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精神一些,然而实际上没什么大用。因为他不是困,而是暂时失去了灵感。
任何一个人在连续创作了一天之后也会灵感枯竭,什么都画不出来。
宋朝右手执笔,左手撑着下巴,眼皮半耷拉着,目光迷茫失神。陡然,铃声响起。宋朝目光往旁边移,投向发光的手机屏幕。屏幕上显示着来电‘小玫瑰的先生’。
当即酸的他,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宋朝呲牙咧嘴的,“唐岱这混蛋又趁我不注意改了来电显示,‘小玫瑰的先生’?肉麻。”
嫌弃是嫌弃,他也没改。
概因艾伯特总爱在他耳边呢喃爱语,说得最多的就是小玫瑰三字。他总爱在情动的时候用那性感低沉得不行的嗓音叫他小玫瑰,苏得宋朝骨头全酥了。
铃声持续响着,伴随着震动声嘶力竭了似的。
宋朝就那么看着,不接。
好半晌,宋朝姿势没变,扔下铅笔,去够手机。刚捞到,手机响了两下,断了。宋朝嘴角抽抽,忍着拨回去的冲动。果然没过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这回上头显示的是‘小爸爸的乖宝贝儿’。
一看这手笔就知道是卡萝尔,宋朝赶紧接通,刚说了句:“卡萝尔——”就听见那边传来熟悉的成年男人的声音。
“宝儿。”
宋朝撇撇嘴,没等艾伯特问自己先开口:“刚洗澡呢。没听到。有事儿?还是卡萝尔和亚瑟有事儿?”
那头的艾伯特静了一下,似乎所有问罪的话都被熄灭得只剩下丝烟火气儿。
宋朝又抓起笔来无聊的转,不能怪他不接艾伯特电话,接了又赶紧解释找借口。原因嘛,容易理解。不接艾伯特电话那是生气,气那人瞒他五年临到头了不开口解释偏偏明显的暗示。
看宋朝要的就是艾伯特主动同他解释。接了电话又找借口纯粹是宋朝装傻,明目张胆的装傻。他不想理艾伯特却又不想直接跟他闹,跟他闹了等同于他懂了艾伯特的暗示。那一懂了之后该怎样?不闹脾气这事儿就那么过去了,闹了脾气现在人不在身边闹了也没用。那过了这段缓冲期,也就没必要闹脾气了。
这算盘打得挺精,可不高明。宋朝心里头那心思转了几圈也就明白缘何向来聪明的艾伯特想出了这么个一点都不高明甚至于有些自作聪明的方法,他那是心里没把握,虚着。
根本原因就是艾伯特太过在乎宋朝,一旦涉及到他就变得瞻前顾后,半点儿聪明心计都耍不出来。
宋朝是明白的,可他偏就是要揣着明白当糊涂,跟艾伯特耗。看谁耗得过谁。
顿了好一会儿,艾伯特才说道:“卡萝尔和亚瑟没事。”
“哦,那是他们想我了?”
“……没有。”
“没有啊,那挂了。”
这下子任是艾伯特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没办法骗自己了,宋朝对他爱答不理的态度……感觉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他根本都不会想跟他说一句话。
艾伯特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问:“你……生气了?”
“没啊。”宋朝大声的否认,态度尽量放到自然,“呵呵,我生什么气?有什么气好生的?都没人骗我,没人惹我生气,我生什么气呢。呵呵。”
看,生气了。
真的生气了。
“有事儿吗?没事我挂了。”
“等等。”艾伯特忙叫住他,叫住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宋朝淡淡俩字:“我忙。”
“卡萝尔和亚瑟睡了。”
宋朝挂电话的动停下,等着艾伯特说下去。
“他们很想你,总是念叨着你。你这几天忙吧?视频时间都缩短了不少。见不到你,亚瑟不肯乖乖喝奶,卡萝尔也总是不开心的样子,连和布丁玩都没什么劲头了……”
艾伯特像全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念叨着儿女,然而宋朝听得入迷。艾伯特的声音越来越温柔,简直要化作温水,将宋朝淌进温水里沉溺不可。
“……还有,我也想你。”
宋朝静默不说话,可另一头的艾伯特明显的听到这边乱了的呼吸。这给予了他勇气,让他倾诉快被淹没的感情:“看到卡萝尔和亚瑟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你在的时候他们总是特别乖。”
宋朝心里暗念:不。你在的时候才能镇住调皮得跟猴子似的卡萝尔。
“吃饭的时候也想你,特别想你。”
宋朝内心哼哼:想我做的吃的。
艾伯特低声笑:“想你做的吃的,但更想吃你。”
宋朝轻啐:“老流氓。”
艾伯特听着笑了笑,然后情不自禁的就问:“宝儿,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宋朝没回应,反倒是艾伯特像回过神来赶紧的说道:“没事,不急。你在那边忙你的,卡萝尔和亚瑟我会看好的。你好好照顾自己,要是遇到什么麻烦跟我说。我那边有认识的朋友,能帮你解决……”
宋朝听着艾伯特的殷殷叮嘱,不知为何便心软了。
平常时候的艾伯特总是强大又自信的,这源于他的身份和习惯使然。强大的人给人的感觉必也是高山般凛冽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