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时江妄在抽屉里『摸』试卷,『摸』到了之误买的那颗水晶球。
指腹在棱角分明的盒子边缘摩挲一会儿,不知道搭错了哪条神经,他忽然就脑抽了一般扭头去看沈修然,见对方也在看他,嘴上一个没把关,问:“你还记得宋漾之给你的那颗水晶球吗?”
沈修然嗯了一声。
江妄又问:“你那时候为什么不收啊?”
沈修然:“我不认识那个女生。”
江妄语变得急促:“那如果认识了,你就会收?”
“不会。”
“为什么?”
“为我有喜欢的人了,不会喜欢她。”
沈修然看着江妄,语平静,认真:“你该知道的,除了我喜欢的人,我不会收别人的礼物,接受别人的示好。”
江妄手抖了一下。
像是被指腹下的盒子烫到,飞快收回。
接下来的时间,直到放学,两个人再没交流一句。一场雨来得突然,江妄从办公室出来,雨没有停歇的迹象,越下越大。
他好像没带伞来着。
隔壁班拖堂快十分钟了,江妄路过的时候从门朝里看了一,宋漾有力歪在排座位上叠伞玩儿。
以的,江妄想,他有伞蹭了。
回到教室,现池唯和许云嘉都还没走,坐在位置上抱着手机聊天,见他进来,高声叫道:“江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才刚了一把!”
“你在等我?”
“是啊。”
江妄疑『惑』脸:“等我干嘛?”
“等你蹭伞啊,我两个都没带伞,不想淋着雨回去当落汤鸡。”
江妄两手一摊:“那不好意思,你等错人了,我也没伞。”
“你有。”许云嘉冲他座位努努嘴:“那不是伞,难道是擀面杖?”
江妄看过去,果不然,还真有一把暗蓝『色』的伞放在他桌上。
那不是他的伞。
熟,他在宿舍另一张桌上见到过,那是他舍友的伞!
江妄脸『色』一变,快步走过去:“沈修然把伞给我了,他自己打什么走的?”
那边儿两个游戏了,只能匀一小半注意力给他:“他?哪个他,班长吗?”
江妄问他:“你看见沈修然走了?”
“看见了啊。”池唯头也不抬:“刚走没两分钟,就在你回来之。”
江妄抓起伞就往外跑。
许云嘉:“???儿子,你去哪儿!”
池唯也傻了,扭头喊:“江哥你这就走?!我怎么办!”
“去找宋漾,他有伞,还没走!”
江妄匆忙跑下楼,人已经看不见影了。
雨丝被风刮进走廊,江妄没踩进雨幕都被糊了一脸水汽,冷冰冰的,一点也不舒服。
一路淋着回去多难受啊。
江妄心里徒然升起一股烦躁。
撑伞冲进雨幕,步伐迈得又大又急,一路都没追上想追的人,伞也撑了个寂寞,回到宿舍楼,t恤外套湿了一半。
喘吁吁推门,里面的人正将衣服脱下。
少年看似清瘦的体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皮肤冷白,似乎每一寸都沾染了雨水里夹杂的凉意。
沈修然抬看过来,头湿了,贴在额,显『露』出几分难得一见的狼狈温驯,甚至,还有些怜。
江妄心跳故漏了一拍。
说不上什么心情,酸酸涩涩的,像被硬塞着吃了一颗半生不熟的桃子。
“干嘛走这么快?”他拎着滴水的伞在门口站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我追都追不上。”
沈修然:“追我做什么。”
江妄:“你把伞给我了,你就没伞了。”
“嗯。”
“所以啊。”
“江妄,我只有一把伞。”
“然呢?”江妄呼吸还没缓下来:“你是不是学傻了?一把伞又不是只能遮一个人。”
“但是你在躲我,不是吗?”
沈修然一句就叫江妄哑然了,徒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水珠顺着雨伞在地上积攒了一小滩。
江妄低头看着,半天也只能徒劳嗫嚅出弱弱一声:“没有。”
我没有躲你。
惜底虚得他自己都不信。
顶被轻轻压了一下,沈修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面,上随意套了一件黑『色』衬衫,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低头看过来的神冷调又温柔。
“衣服湿了,去洗澡吧,别感冒了。”
“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说过,在我这里,不管你想做什么,想怎么做,我都随你。”
“摇摇,我向你表白,不是迫切想要得到什么回应,只是为情不自禁,为我已经等不及想要正言顺的喜欢你了。”
“不要觉得有压力,对你好,我甘之如饴。”
江妄抱着衣服进到浴室,呆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抬手试探着捂了一下心脏的位置,或许是错觉,隔着血肉,也能感受到滚烫。
原来强装如事的不止他一个。
想要装得什么也没有生过,到头来谁做不到,全是自欺欺人。
他没有忘,沈修然也知道他都记得,只是心照不宣,一个兵荒马『乱』地装模作样闷不吭声,一个完全迁就百般纵容,只为不让他为难。
明明沈修然才是最需要被安慰的那个,现在还要反过来安慰他。
江妄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糟糕。
怎么办,怎么办?